“不再多想想？”

“就這個了。”崔炳的語氣很堅(jiān)定。

“用什么材料打？”

“百鍛……”崔炳想起了那柄碎裂的柴刀，“哦不，用千鍛鋼！”

說著，他從腰包中掏出一塊亮閃閃的銀子，“啪”的一聲拍在了案板上。

“呦，這么多！還是官銀！”

石虎有些吃驚，可并沒有伸手去接。

相反，他跟鄭鐵山一樣，把銀子又推回給了崔炳，說道：

“算算日子，你也快及冠了，這柄刀就當(dāng)是我送你的賀禮，不收錢。”

“那可不行！”

崔炳不由得拔高了聲音。

他已經(jīng)受過石虎太多恩惠，這次過來，未嘗沒有償還的心思。

于是，崔炳再次把銀子往前推，誠懇地說道：

“石叔，您要是不收錢，我心里不踏實(shí)。”

石虎實(shí)在拗不過崔炳，皺著眉頭思索片刻，最終勉強(qiáng)接過銀子。

隨即他又拿起一柄短刀，一刀劈下，將原本足有四兩重的銀子切成了兩半，一大一小。

他將小塊的碎銀拿起，掂量了一下，說道：

“就收這一兩，多了我可不要。”

崔炳還想再勸，石虎一瞪眼：“誒，莫要再提了！”

崔炳見狀，也只能無奈點(diǎn)頭。

隨后他將剩下的銀兩收好，又問道：

“石叔，那這刀得多久才能打好？”

“兩天后來取，”

石虎一邊擦拭著手中的鐵錘，一邊說道，

“這鬼頭刀本就用的人少，鋪?zhàn)悠綍r也不咋打。再加上你說要用千鍛鋼，鋪?zhàn)永餂]現(xiàn)成的，我要去準(zhǔn)備材料。”

崔炳聽后，心中盤算了一下，隨即點(diǎn)頭道：

“行嘞，石叔，有什么需要我的盡管提。”

石虎笑著擺擺手：

“放心吧，到時候保準(zhǔn)讓你滿意。你這孩子要習(xí)武防身，可得好好練，別讓人欺負(fù)了去。”

崔炳應(yīng)下，又和石虎閑聊幾句。

正說著，他忽然想起，鄭鐵山昨日提過李渡一家也住在西街。

于是他隨口問道：

“石叔，這兒附近有姓李的人家嗎？”

“有啊，福來客棧的掌柜、青樓的龜公……還有開豆腐鋪的販子，都姓李。”石虎喝了口水，漫不經(jīng)心道。

“開豆腐坊的那家是不是有個兒子，叫李渡？”崔炳追問道

“嘶，那我倒是不記得了……只不過我聽說，他家兒子似乎也是拜入了哪家武館，據(jù)說地位還不低！”

石虎看向崔炳：“怎么，你知道他？”

“嗯，他是我?guī)熜值亩茏印！贝薇c(diǎn)頭道。

石虎聞言，面色忽然奇怪了起來。

“那你平時離他可要遠(yuǎn)點(diǎn)。”

崔炳不解：“為什么？我看李渡為人還不錯啊。”

石虎撓撓頭，也不知道該怎么和他解釋：

“怎么說呢……那家父子倆，有點(diǎn)古怪。”

古怪？

再古怪能古怪過當(dāng)劊子手的自己？

看著崔炳那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石虎嘆了口氣：

“算了，你還是自己去他家看看吧，出了鋪?zhàn)油白撸镒涌谀羌揖褪恰！?

崔炳將信將疑，走出打鐵鋪后，按照石虎的指引找到了那家豆腐鋪。

此時是飯點(diǎn)，按理說正是人多的時候。

但不知為何，李渡家的豆腐鋪前卻是門可羅雀，連一只覓食的蒼蠅都沒有。

這不禁讓崔炳對石虎的話信上了半分。

他站在門口，眼見鋪?zhàn)觾?nèi)沒有人影，于是就沖里面高聲喊道：

“有人嗎？”

片刻之后，一道有些虛弱的聲音從角落里傳出：

“有的，客官稍等。”

成為武者后，崔炳的視力上升了許多，因此他能清楚的看見，一個男人從陰影處站起了身。

他太瘦了，躺下去后就像是一根被閑置的竹竿，也難怪崔炳第一時間沒有發(fā)現(xiàn)他。

他拄著拐，很費(fèi)力的走了過來：

“客官是要買豆腐嗎？”

陽光下，他的面容顯露出來，是一個顴骨高聳的中年人，病魔讓他顯得異常憔悴。

看來這就是李渡的父親。

崔炳細(xì)細(xì)看去，果然，兩人之間的眉眼間有些相像。

“客官？”李渡的父親看著久不作聲的崔炳，有些疑惑的開口道。

“哦……哦！對，買豆腐！”

崔炳回過神，連忙開口道：“你這豆腐多少錢一塊？”

“十文。”

“什么？十文！”

崔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未免有些太便宜了，刨除掉成本，也就只有區(qū)區(qū)不到三文的利潤！

“呃……”崔炳猶豫了一下，“給我來兩塊。”

正好今天還沒吃晌午飯，就拿這豆腐先充充饑。

李父走到一板豆腐前，揭開覆蓋著的紗巾，白嫩嫩、水汪汪的豆腐露了出來。

他鏟出兩塊，輕車熟路的用荷葉包好，然后遞給了崔炳。

“承惠，二十文錢。”

豆香味撲鼻而來，讓本就饑腸轆轆的崔炳不由得食指大動，恨不得當(dāng)場就將其吃掉。

只不過讓崔炳有些奇怪的是，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古怪之處。

或許是以訛傳訛吧。

崔炳這樣想著，也就不由得放寬了心。

就在他接過豆腐，轉(zhuǎn)身想要離去時，一道聲音叫住了他：

“崔炳！你怎么來了！”

聞聲看去，竟是黃元從一旁的巷子里走了出來。

他不同于在衙門的裝扮，穿著一身青衫，倒是憑白多添了幾分書生氣。

“黃大哥。”崔炳禮貌的回了一句，“只是來買幾塊豆腐吃。”

他記著王鶴的話，因此并不想和對方有過多交流。

就在他想要趕緊跑路時，黃元卻又再次出聲道：

“欸欸欸，著什么急，正好我也要買兩塊豆腐，等等我。”

如此一來，崔炳也不好再推辭什么，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的站在一旁，看著黃元買完豆腐，交完錢，一起往縣衙門走去——

崔炳是要去找?guī)煾竿斛Q，黃元則是要去敘職。

路上，黃元聞著豆腐的香味，主動拉著崔炳聊了起來：

“嘿，我跟你說，整個淮陰縣我吃了一遍，就頂數(shù)這家的豆腐最好。”

“香，嫩，而且沒有鹵水味，價格也是一頂一的便宜。”

“就是這老板偶爾會瘋病發(fā)作，以至于這種美味不能常吃到，實(shí)在是一件憾事……”

倒是沒看出來，黃元竟還是一名老饕，對李渡家的豆腐點(diǎn)評的頭頭是道。

而崔炳立馬就注意到了對方語話中的重點(diǎn)：

“黃大哥，你剛才說……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