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葉青蹲在村口的老槐樹下，嘴里叼著一根旱煙，煙頭的火星在昏黃的暮色中忽明忽暗。

他瞇著眼睛，望著遠處蜿蜒的山路，心里有些焦躁。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夕陽的余暉像一層薄薄的金紗，籠罩著整個村莊，可大哥宋安寧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出現。

“這都啥時候了，還不回來？”宋葉青低聲嘟囔著，手指不自覺地敲打著煙桿，煙灰簌簌地落在地上。

他的眉頭緊鎖，心里隱隱有些不安。大哥平日里雖然粗魯，但從不晚歸，今天這是怎么了？

正當他胡思亂想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像是踩在枯葉上的悶響。

宋葉青還沒來得及回頭，一只粗糙的大手猛然從他背后伸過來，一把奪過他嘴里的旱煙，狠狠地摔在地上。

煙桿“啪”地一聲斷成兩截，火星四濺，煙絲散落一地。

“你他媽有病啊！”宋葉青猛地站起身，后槽牙咬得咯咯作響，怒火直沖腦門。他轉身就要發作，可看清來人后，頓時像被潑了一盆冷水，渾身一僵，喉嚨里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大——大哥……”宋葉青的聲音低了下來，臉上的怒氣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慌亂。他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腳后跟磕在石頭上，差點摔倒。

宋安寧站在他面前，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前的天空，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擼起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肌肉緊繃得像鐵塊一樣。

他一把抓住宋葉青的衣領，像拎小雞似的把他提了起來，衣領勒得宋葉青喘不過氣來。

“他媽的，誰讓你抽煙的？啊？！”宋安寧的聲音像炸雷一樣在宋葉青耳邊響起，震得他耳膜發疼。

宋安寧的唾沫星子噴了他一臉，帶著一股濃烈的酒氣和汗臭味。

“我……我就是試試……”宋葉青結結巴巴地解釋，可話還沒說完，宋安寧的巴掌已經狠狠地扇了過來。

“啪！”一聲脆響，宋葉青的臉頰火辣辣地疼，腦袋嗡嗡作響。

他捂著臉，抬頭看向宋安寧，脖子上的血管因為憤怒而凸起，像一條條蚯蚓在皮膚下蠕動。

“試試？你他媽怎么不去試試吃屎啊？！”宋安寧的罵聲像連珠炮一樣砸過來，每一句都帶著刺骨的寒意，“看到別人抽煙你就想抽，那別人去跳河，你怎么不去跳？啊？！我問你！”

宋安寧一邊罵，一邊又揚起手，狠狠地扇了宋葉青幾巴掌。

宋葉青的臉頰已經紅腫起來，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他咬著牙，眼睛死死地盯著宋安寧，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咋滴，你還想還手？長本事了啊！”宋安寧冷笑一聲，一腳踹在宋葉青的肚子上。

宋葉青悶哼一聲，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塵土飛揚。

宋安寧大步走過去，一腳踩在那根斷成兩截的旱煙上，狠狠地碾了幾下，煙桿被碾得粉碎，煙絲和木屑混在一起，散落在地上。

他彎下腰，一把揪住宋葉青的頭發，把他從地上拽起來，湊近他的臉，惡狠狠地說道：“我告訴你，要是再讓我看到你抽煙，我直接干死你！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抽煙，也是最后一次！聽清楚沒有？！”

宋葉青的頭發被扯得生疼，頭皮像是要撕裂一樣。

他咬著牙，一聲不吭，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面，不敢看宋安寧的眼睛。

宋安寧罵了半天，見宋葉青不吭聲，心里的火氣更旺了。

他松開手，狠狠地推了宋葉青一把，罵道：“滾回家吃飯！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宋葉青踉蹌了幾步，站穩后低著頭，默默地往家走去。

他的臉頰火辣辣地疼，心里卻比臉上更難受。

宋安寧的打罵他早就習慣了，可今天大哥那失望的眼神，卻像一根刺一樣扎在他心里，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愧疚。

他回頭看了一眼，宋安寧正蹲在地上，撿起那根被踩碎的旱煙，狠狠地扔進路邊的水溝里。

宋安寧一腳跨進家門，臉上的怒氣還未散去，像一團烏云壓在頭頂，連帶著屋內的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

他重重地坐在木凳上，凳子發出“吱呀”一聲，仿佛承受不住他滿身的怒火。

他雙手撐在膝蓋上，胸膛劇烈起伏，呼吸聲粗重得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

雨?從廚房里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輕輕放在桌上。

她穿著一件素色的布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纖細的手腕。

她的動作輕柔，像一陣微風拂過，連碗底與桌面接觸的聲音都幾乎聽不見。

她抬眼看了看宋安寧，眉頭微微蹙起，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老宋，怎么了？怎么一臉怒氣的？”雨?的聲音溫潤如玉，帶著一絲關切。

她走到宋安寧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要撫平他心中的怒火。

宋安寧猛地抬起頭，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

他咬了咬牙，聲音低沉而壓抑：“別提了，雨?，宋葉青這個小子，居然敢抽煙！氣煞我也！”他說完，一拳砸在桌上，碗筷被震得跳了起來，發出“哐當”一聲響。

雨?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但她很快鎮定下來，輕輕按住宋安寧的手，柔聲道：“別氣壞了身子，孩子還小，不懂事，慢慢教就是了。”

宋安寧冷哼一聲，目光如刀般掃向門口。宋葉青正站在門外，低著頭，手指不停地摳著門框，像是要把木頭摳出一個洞來。

他的臉上還留著宋安寧巴掌印，紅腫的痕跡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他的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不敢邁進門檻一步。

“趕緊進來呀！難道要讓你嫂子還有我伺候你吃飯呢？”宋安寧的聲音像一道驚雷，嚇得宋葉青渾身一顫。

他抬起頭，怯生生地看了宋安寧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像一只受驚的小獸，慢吞吞地挪進了屋里。

宋葉青坐在紅木凳上，雙手放在膝蓋上，手指不停地絞著衣角。

他的目光游離，不敢看宋安寧，也不敢看雨?，只是盯著桌上的飯菜，喉嚨動了動，卻不敢動筷子。

宋安寧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胸中的怒火壓下去，但聲音依舊冷硬：“自己跟嫂子說一下，你自己干了什么吧！”

宋葉青的頭垂得更低了，幾乎要埋進胸口。他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喉嚨。

雨?見狀，輕輕嘆了口氣，走到宋葉青身邊，柔聲問道：“小青子，今天干了什么？如實交代吧，說了，晚上睡一覺，明天改過自新吧！”

她的聲音溫柔得像春天的細雨，帶著一絲安撫的力量。

宋葉青抬起頭，看到雨?那雙清澈的眼睛，心里一陣酸楚。

她的眼神中沒有責備，只有真誠的關切，仿佛在告訴他：無論做錯了什么，只要肯改，就還有希望。

然而，宋葉青還是覺得難以啟齒。他的手指緊緊攥住衣角，指節發白，嘴唇抿成一條線，像是要把所有的話都咽回去。

宋安寧見狀，怒火再次涌上心頭。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筷子，狠狠地摔向宋葉青。

筷子砸在宋葉青的身上，又彈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要是不說，今天飯你也他媽別吃了，直接去房間里面面壁思過，清醒清醒！”宋安寧的聲音像一把鋒利的刀，割得宋葉青心里生疼。

宋葉青的身體微微顫抖，眼眶有些發紅。他咬了咬牙，終于低聲說道：“我……我抽了旱煙……”

他的聲音細如蚊吶，幾乎聽不清，但在寂靜的屋子里卻顯得格外清晰。

雨?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知錯能改就好，以后別再犯了，知道嗎？”

宋安寧冷哼一聲，目光依舊冷厲，但眼中的怒火似乎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抓起碗，大口扒了幾口飯，咀嚼的聲音格外響亮，像是在發泄心中的不滿。

屋內的氣氛依舊沉重，但雨?的溫柔像一縷陽光，漸漸驅散了壓抑的陰霾。

她輕輕夾起一塊肉，放到宋葉青的碗里，柔聲道：“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改過。”

宋葉青低著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他夾起那塊肉，放進嘴里，卻覺得味同嚼蠟。

屋外的夜色漸深，風輕輕吹過，帶來一絲涼意。

屋內，一家三口默默地吃著飯，誰也沒有再說話。

宋安寧吃完飯，碗筷一推，站起身來，臉上的怒氣還未完全消散。

他擼起袖子，跟著雨?一起收拾碗筷，動作粗重，碗碟碰撞的聲音在廚房里格外刺耳。

宋葉青站在一旁，低著頭，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心里想著自己犯了錯，總該做點什么彌補。

他怯生生地湊上前，伸手想要幫忙，卻被宋安寧一聲喝斥嚇得縮回了手：“你個小逼崽子，天天只知道幫倒忙，趕緊去屋里面面壁思過，順便想一想老師教的如何驅鬼！”

宋葉青“哦”了一聲，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轉身快步跑進了屋里。

他的背影顯得有些單薄，肩膀微微聳著，像是承受著無形的壓力。

他走到墻角，面對著墻壁站定，雙手背在身后，眼睛盯著墻上的裂縫，心里卻亂成一團。

廚房里，宋安寧依舊板著臉，手里的抹布擦得碗碟“咯吱”作響。

雨?站在一旁，輕輕嘆了口氣，柔聲說道：“老宋，孩子還小，不懂事也是正常的。

你別太生氣了，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宋安寧沒有接話，只是手上的動作更加用力了。

他的眉頭緊鎖，嘴角抿成一條直線，顯然心里的火氣還沒完全消下去。

雨?見狀，也不再說什么，只是默默地幫他遞碗筷，偶爾用溫柔的眼神看他一眼，試圖緩解他的情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廚房里的氣氛依舊沉悶。

直到最后一只碗被擦干放進柜子里，宋安寧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像是要把胸中的郁結都吐出來。

他接過雨?遞來的一杯熱茶，茶香裊裊升起，清香撲鼻，蓋過了茶水的澀味。

他抿了一口，眉頭稍稍舒展，低聲贊道：“這茶不錯。”

雨?微微一笑，輕聲說道：“這是前些日子從鎮上買的新茶，聽說能清心降火，特意給你泡的。”

宋安寧點了點頭，端著茶杯走到客廳，坐在木椅上，目光不自覺地瞟向宋葉青的房間。

雨?跟在他身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孩子知道錯了，你也別太苛責他了。”

宋安寧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喝著茶，眼神有些復雜。

時間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屋內的燈光昏黃，映照在宋安寧的臉上，顯得他的神情更加深沉。

一個小時后，宋安寧放下茶杯，站起身來，走到宋葉青的房門前，敲了敲門：“出來吧，時間差不多了。”

宋葉青聽到聲音，連忙轉過身，小心翼翼地打開門，走了出來。

他的臉上還帶著一絲忐忑，眼神躲閃，不敢直視宋安寧。

宋安寧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語氣比之前緩和了許多：“坐吧，咱們聊聊。”

宋葉青乖乖地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依舊低著頭。

雨?也坐了過來，輕輕拍了拍宋葉青的手背，柔聲問道：“聽說你們再過個幾天后就要匹配煞器了，是嗎？”

宋葉青點了點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嗯，老師說下周就要開始了。”

宋安寧皺了皺眉，語氣依舊嚴厲，但少了之前的火藥味：“最近在學校里面沒犯什么事情吧？如果有人欺負你，你直接回來說，大哥我為你撐腰。我們兩個都是你的靠山，知道嗎？”

宋葉青抬起頭，看了宋安寧一眼，又迅速低下頭，眼神木訥，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沒聽進去。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心里有些復雜。

雨?見狀，輕輕嘆了口氣，柔聲說道：“小青子，你大哥雖然脾氣大了點，但是你不用不信任你大哥”。

宋葉青點了點頭，依舊沒有說話。

屋內的氣氛有些沉悶，窗外的風輕輕吹過，帶來一絲涼意。

宋安寧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外面的夜色，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明天一早，我帶你去鎮上買些驅鬼用的符紙和法器，也幫助你覺醒出適合你的煞器。

宋葉青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向宋安寧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雨?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好了，時間不早了，都去休息吧。

明天還要早起呢。”

宋葉青站起身，低聲說道：“大哥，嫂子，那我先去睡了。”

宋安寧點了點頭，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道：“去吧，好好想想今天的事。”

宋葉青“嗯”了一聲，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他的背影顯得有些單薄，但腳步卻比之前輕快了許多。

雨?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轉頭對宋安寧說道：“你也別太逼他了，孩子還小，慢慢來。”

宋安寧沒有接話，只是望著窗外的夜色，眼神深邃。

屋內的燈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的神情有些復雜。

他低聲說道：“我知道，可他必須學會承擔。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他年紀小就對他仁慈。”

雨?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走吧，去休息吧。”

屋內的燈光漸漸暗了下來，屋外的夜色卻愈發深沉。

風輕輕吹過，帶來一絲涼意。

宋葉青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心里有些亂。

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