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姜桁,是在七年前一個深冬的夜里。
那是一個陰雨天,深冬的雨像一把生銹的剪刀,把天色絞得支離破碎。
父親駕車將她和繼母白殷一起接回了家里。
“予蕭,這是白阿姨的女兒,姜桁,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父親的聲音裹著雨氣,我看見他半邊肩膀淋得透濕,把傘全傾給她們母女。
而我看見姜桁正臉的那一刻,整顆心似乎在燃燒。
她有一張讓人想起冬夜落雪的臉——不是那種鋪天蓋地的暴雪,而是路燈下簌簌飄落的細雪,干凈得近乎透明。
我還記得她當時穿了件燕麥色高領羊絨衫,外搭米白色的大衣,鎖骨處別著枚極小的珍珠胸針。
或許是我在她身上的目光停留得過于持久,很快她便回應了我的目光。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我的心一顫。
“你好。”姜桁向我伸出手。我發現她的指甲修剪的很好,手型少見的漂亮。
我淺淺一笑,伸手回握。
“予蕭!”父親一邊搬行李一邊喊道,“帶小桁去看看她的房間?!?
二樓走廊的壁紙是暗紋鳶尾花,姜桁的高幫帆布鞋踩過那些花紋,突然在轉角停住。許清玥猝不及防撞上她的后背,聞到一股梔子花混雜柑橘的清香氣息。
“這間?”她指著盡頭的雕花木門詢問我。
我搖了搖頭,指著隔壁的房間的方向說:“這是我的房間,你的是那間?!?
我帶她進了她的臥室,我出于禮貌性地問道:“需要我幫你一起整理嗎?”
她帶來的東西并不多,她搖了搖頭拒絕:“沒事,我自己可以?!?
好像也沒什么可以說的了。
此后我便出去了,回到自己的房間后,我靜靜地坐在自己的桌子上發呆。
莫名的,我心中生出一種淡淡的惆悵。
母親走了很多年了,父親另娶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可這一天來臨時,我還是很難過。
我打開了一個在床底堆放了許久的盒子,取出了一件小小的水袖。
母親是位戲曲演員,所以在我很小的時候她便帶我接觸了戲曲。這件衣服,是在我十歲時她買給我的。
每當我思念她時,我便會取出這件水秀,仿佛媽媽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淚水流下的太過悄無聲息,我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正在哭泣。
淚水落在水秀上面,留下深色的圓點。
忽然間,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一道柔和的女聲音傳來,打破了我的感傷:“是我,晚飯好了,叔叔喊我叫你去吃飯?!?
我慌亂的抹除自己眼角的淚痕,清了清嗓子回應:“知道了?!?
出門時她還在門口等著我,我猜她看到了我有些泛紅的眼角,因為在見到我的那一刻她明顯怔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在房間內發酵。我笑了一下,率先開口:“走吧,一起去。”
她輕微地點了點頭,我們一起前往餐桌。
快到的時候,她突然轉過身來。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轉身打得措手不及,毫無防備的,我們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差點撞上她。
正當我不明所以時,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巾遞給我,“擦擦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