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兩名掌燈的小太監檢查完令牌后，推開朱紅色的大門。

常衡一行人走了進去。大殿之外燈火通明，好幾隊帶刀侍衛在宮殿外來回巡邏，皇帝重病，宮內氛圍十分凝重。

一看上去年紀頗大的太監，此刻提著燈籠走了過來。

“夜大人，鴻生散煉成了嗎？”老太監聲線很細，但又有老人的滄桑感。

“趙公公，藥物經常衡之手，已經煉成，帶我和常衡去見皇帝吧。”

“這位是？”原本定下的計劃是讓常衡的師傅李濟世煉藥給皇帝看病，眼下多出一位常衡，趙公公忍不住多問。

“這位是老夫的徒弟”一旁常衡的師傅趕忙解釋道。

“既然是李神醫的徒弟，那自當不必多說”趙公公未多糾結，皇帝就是太監的天，眼下他們的天快塌了，他們比誰都要心急救皇帝。

“李神醫和諸位軍士們，這次地獄之行勞煩你們了，朝廷的犒賞必然不會讓你們失望。”趙公公面面俱到，對軍士和李濟世說道。

“多謝李公公，犒賞不必多說，皇上性命要緊”為首的軍士雙手抱拳，語氣真誠，對皇帝的關心之情溢于言表。

“皇上有你們，朝廷才得以安寧啊”趙公公說完，招呼兩個小太監，將他們引去休息。

“夜大人，常大夫，這邊請”趙公公側身邀請，身體微躬，顯得很是恭敬。

“走吧，常衡”

趙公公走在最前方，夜剎音和常衡跟在身后，繞過宮內最恢弘大氣的宮殿，走進內廷。

內廷里的景象讓常衡感到驚訝，四周環境設置的極為樸素，只有一方小池塘和浮在水面的兩株荷花，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裝飾。這番布置，甚至比不過姬遲梟的后院。

“是不是有些出乎意料？”夜剎音對身旁的常衡道。

“是有些，宮廷外的皇城熱鬧非凡，繁華程度遠超我的家鄉，宮廷內卻如此樸素。”常衡說道。

“我雖是阿修羅族人，卻對這人間道的皇帝也感到十分敬佩，你一會兒見到皇帝本人，就知道我為何有這樣的感受了”

“打斷兩位，請進寢宮吧”趙公公推開大門，轉身對常衡、夜剎音道。

兩人走進寢宮，內里打掃的很干凈，一塵不染，宮內只有最簡單的一些家具，支撐房梁的柱子也只是染上油漆，不似將軍府般還刻有鎏金神獸。

趙公公領兩人走過大堂，去到皇帝休息的房間，房門外有著一名侍衛持刀守候，見常公公帶著常衡和夜剎音前來，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公公，如何？”那侍衛按捺著喜悅，問道。

“接下來就看常神醫的了”

“太好了，皇上這下有救了！”

“噓，莫要驚擾了皇上”

“是，是，常神醫，請您一定救救皇上！”侍衛向常衡小聲請求，聲音雖然很輕，但也能聽出他的急切之意。

從軍士到夜剎音再到眼前的侍衛，都對皇帝十分推崇。常衡心里也被勾起了好奇，這當朝的皇帝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常衡獨自一人，走進房間。

“伴伴，是你嗎？”

虛弱的聲音從床第上傳來。

“陛下，我是李濟世的徒弟常衡，來給您看病。”常衡回道。

“哦，是李神醫的徒弟啊，你師傅他老人家還好嗎？”皇帝沒有問行醫的事，而是和常衡拉起了家常。

“謝陛下關心，師傅他雖年事已高，但身體還很健朗”常衡對答，又接著說“陛下的身體很快也會變好”

“借你吉言了常衡，咳咳..”“我雖然沒去過地獄道，但想必此行異常兇險，軍士們還好嗎？”

“都平安回京了”常衡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你.......”皇帝還想繼續說話，但氣息卻是不夠用了。

“陛下不要說話了，我來為你診療”常衡走上前去，握住皇帝的脈搏，脈象十分虛浮，幾乎快要斷絕，再看皇帝的臉，整張臉極度的憔悴，濃郁的黑色如墨水一般，將大半都給浸染。

“的確是曼陀羅疫”常衡嘴里喃喃道，眼前皇帝的病狀和姬遲梟一模一樣，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程度有所加深。

“陛下好好休息，明日即可手術”常衡說道。

“好......”皇帝氣若游絲，只能用一個字回答。

常衡走出房間。

“如何，常大夫，皇上他...”趙公公見常衡出來，急忙殷切地問道。

“尋一光線充足的房間，再準備麻沸散半斤，持續引燃的明火，和做手術的刀刃，明日做手術。”

“好嘞，我都記下了，您和夜大人先去休息，請好好休養精神。”趙公公聲音稍顯輕快，吩咐兩名宮女領常衡和夜剎音去往不同的房間休息。

“夜姐姐，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兩人在宮內分開之前，常衡對夜剎音道

“你說”夜剎音意識到，常衡現在很可能是在向她交代后事了，畢竟這次醫治十分危險。

“下午在將軍府的后院里，你問我需要什么，我隨意糊弄了過去”

濃濃的夜色下，常衡的心里十分不平靜

“嗯，我在聽，那你想要什么呢？”夜剎音溫柔地發問。

“我想要人間道再無欺凌，每個人都從容自由，從出生到死亡。”常衡語氣很輕，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不切實際。

“有點難哦！夜姐姐我恐怕做不到”夜剎音語氣依然溫柔，沒有一絲嘲弄之意。

“是呀~~，可是我竟然沒有其他世俗的愿望，怎么這么奇怪呢？”他的聲音還是很輕，不像是在問夜剎音，像是在問自己。

“皇帝作風節儉，體恤周圍人，將皇城治理的很好；你的師傅李濟世一生懸壺濟世，救過的貧苦人不計其數；常小神醫一直堅韌努力，在風波之中保持理智，將任務完成的很好。”“如果未來那個美好世界將會到來，不就是所有盡職盡責、務實向上的人，他們的功勞嗎？”夜色之下，晚風吹過夜剎音的發梢，她此刻眼神溫柔，并且用更溫柔的聲音，說了這么一段話。

常衡一下愣住了，內心如同被五相之力所變換的大炮給擊中，“你說的對，你說的對，夜姐姐。”他激動地牽住夜剎音的手。

夜剎音拉著常衡的手，將常衡擁入懷中，“好好休息，明天還有場硬仗要打呢”她輕輕撫摸他的頭“你會贏的，對嗎？”

常衡將臉深深埋進夜剎音的波濤之間，“我會贏的。”他含混不清地說道。

月光像鹽一樣，撒在二人身上，一旁的宮女用袖子捂住臉，假裝什么都沒看到。時間在夜色里就這樣凝滯了一分鐘。

“曼陀羅疫，我必手到擒來！”常衡從懷抱中脫離，重新點燃了志氣。

“好！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定旗開得勝！”夜剎音也被常衡的情緒所感染，揮舞著自己的拳頭。

兩人分別，各自去往自己的房間。

常衡沒有立刻睡覺，打起了他的五禽戲，少年模仿五類動物，似猛虎出山，如靈鹿越澗，仿灰熊撼樹，若靈猿探果，效白鶴量翅。

氣息似潮汐漲落，一開一合間，身體舒展，形態優美。

功畢，常衡頓感渾身舒爽，思維清晰，快速沖完澡，掀開被子進入深度睡眠。

等待第二天，決定他生死的一場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