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十七分，急診科走廊回蕩著濕漉漉的腳步聲。我放下CT片抬頭時，渾身滴水的男人正扶著門框劇烈喘息，白大褂下擺不斷在地面拓印出人形水漬。

“它在我耳朵里種水草。“男人突然扯下左耳助聽器，墨綠色絮狀物從耳孔噴涌而出，“從B棟開水房開始的，那個不銹鋼龍頭......“

監護儀突然發出溺水者特有的窒息警報，我注意到他胸前工牌：檢驗科趙明輝，入職日期是昨天。

“值第一個夜班就撞邪。“他眼球表面蒙著層水膜，說話時喉間傳出氣泡破裂聲，“晚上十點去接水，所有龍頭突然同時開到最大。“

我握筆的手頓了頓。他右手指縫間粘著張泡發的符紙，朱砂紋路竟像血管般微微搏動。

“更可怕的是水流。“他扯開領口露出脖頸的紫紅色勒痕，“不是拋物線，是像蛇一樣立起來朝我爬......“

走廊燈光突然頻閃，我瞥見診室地面積水倒映著無數扭曲的人影。

“我罵了句臟話，所有龍頭瞬間閉合。“他神經質地啃咬指甲，半截符紙吞進喉嚨，“但保溫杯里的水開始冒出血絲，臺面水漬自動拼成鎮邪符。“

我后背滲出冷汗。此刻他工牌照片正在融化，入職日期變成三年前的忌日。

“符咒每變一次，災難就升級。“他突然掀開白大褂，腹部皮膚布滿游動的凸起紋路，“第三次改寫時，水管里伸出泡爛的手強迫我喝......“

輸液架毫無征兆地傾倒，生理鹽水袋在半空爆裂。飛濺的水珠中，我清晰看見無數張腫脹的人臉。

“我跟著倒流的水跡鉆進水管，那里有座泡在福爾馬林里的醫院。“他眼球開始滲出腥臭液體，“檢驗科坐著三十七個'我'，每個都在不同的腐爛階段......“

心電監護突然歸零，走廊傳來水管爆裂的轟鳴。男人喉結處浮現出泡發的鎮邪符，而我藏在袖口的符咒紋身正發出灼燒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