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且看！”

阿夯忽地站起身，一步邁出，仰頭看了眼月亮。

江野一愣，這是......？

“我想起來了，老豬的妖身，上次見到那芝蘭草，就是在老豬顯出妖身時候。”

老蛇忽然在一旁說道。

江野聞言，腦海中猛地浮現出那日在坤澤湖底的畫面。

“沒錯，就在他妖身的頭上！”

話音剛落。

江野立刻感覺到一股磅礴的氣息擴散開來，震得他衣袍鼓蕩。

他轉頭朝阿夯看去。

只見其緩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體內木靈氣在體表激蕩，青翠的靈光如漣漪一般擴散而出。

霎時間。

整座山坡的草葉都為之一動，身后樹木發出一陣撲簌簌的響聲。

“嗷——！”

隨著一聲野性嘶吼，一團翠綠的霧氣從他體內暴涌而出，迅速將他吞沒。

“咔——咔咔——”

骨節錯動的聲音在綠霧中響起。

“要變身了！”

江野大喊一聲，一躍而起，跳上老蛇的腦袋。

剛探出個腦袋。

就看到兩根青銅鑄成般的獠牙猛地破霧而出，緊接著是如山的獸首與厚重如甲的脊背。

忽然——

江野感覺老蛇的身子往下一沉。

“這家伙，動靜也太大了，山坡都塌下去一塊！”老蛇的聲音自身下響起。

“看這里！”

阿夯的聲音傳來。

江野轉頭看去。

一頭通體樹皮包裹、膝彎處掛著墨綠苔斑的巨型野豬緩緩邁步而出，體長七八丈，肩高三丈有余，氣勢沉如山岳。

木甲青彘，妖族古血。

可江野目光卻沒看它身軀，而是順著月光看向它頭頂。

在那厚重的卷毛之中。

有一縷青灰色的光微微閃爍。

是草。

一株……與盒中一模一樣的草，同樣是以“人”字型分叉。

“芝蘭草！”

“果真是芝蘭草！”

老蛇和江野先后喊出聲。

月色下，那株芝蘭草在阿夯頭頂的卷毛間輕輕搖曳，宛如一縷倔強的念想，迎風傲立。

阿夯緩緩低頭。

看著地上的小木盒，那里面的芝蘭草也微微顫動了一下，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外界的呼應。

“錯不了！”

“這......就是芝蘭草！”

他緩緩開口，聲音沉如雷鳴。

“每一個成年的木甲青彘族人，在覺醒妖力之后，頭頂都會自然生出芝蘭草，長在頭頂，神魂相依。”

“它里面......藏著我們的神念。”

江野聞言，心中猛然一震。

“神念？”

阿夯點頭，緩緩吐起綠霧，又重新變回直立的豬妖。

待其站定后。

江野看到其手中多了一株芝蘭草。

阿夯將其捧在掌心，神色莊嚴，像是參加某種古老的儀式。

江野看阿夯的神色以及動作，以為其要與那芝蘭草舉進行某種感應，于是便不再多說。

他輕輕拍了拍老蛇的腦袋，“咱們別吵！”

豈料阿夯并無任何施法的跡象，反倒是拿著木盒看了片刻，然后抬頭看來。

“這株芝蘭草……確定是在雨林附近發現的嗎？”

江野皺了皺眉。

“青禾應該不會騙我！他們在五行的靈土中培植過多次，始終無法生根，這才交給我，也是希望我能打探到一些消息。”

“我信你！”

阿夯點了點頭，垂首盯著那木盒，神色復雜。

片刻后，才緩緩開口。

“在雨林外發現，這芝蘭草，很可能就是十戒叔留下的。”

江野卻有些疑問。

“可十戒前輩是自爆妖丹隕落的，經歷那樣的波折，連一眾修士都全部身死道消，這芝蘭草還能保存完好？”

阿夯搖搖頭，發出一聲重重的鼻息。

“我也不知道，按理說是不可能的，可十戒叔天資卓絕，興許有什么特殊的辦法。”

“你試試溝通里面的神念呢？”老蛇試探性問道。

阿夯嘆了口氣，“不行，我辦不到。”

“為何？”江野問道。

阿夯蓋上木盒，又將自己掌中的芝蘭草托起到面前。

“若我們死于摩云山之外，在死前，都會用神念將遺言灌入這里。”

他一邊說，一邊將芝蘭草舉過頭頂。

月光如銀。

落在芝蘭草的葉片上，隨風輕舞的瞬間，又化作一道綠光飛向阿夯的腦袋，一轉眼便消失不見。

他轉頭看向老蛇頭頂的江野，將手中木盒舉起。

“這芝蘭草百年不腐，但若是要喚出那縷神念，聽取其中的遺言，必須要回族地，在祖壇的喚靈石前才行。”

江野跳下蛇頭，走到阿夯面前，指了指對方手中木盒。

“既如此，那木盒你先留著，去到摩云山，自然真相大白，若真是十戒前輩所留，那里面絕對有很重要的話要留下。”

阿夯聽完，卻皺起了眉頭。

“因為父親的緣故，我自打出來后，就再也沒回去過摩云山，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進山。”

說到此，他輕輕垂下了大腦袋。

江野見狀，上前拍了把阿夯粗壯的臂膀。

“你先收好盒子，車到山前必有路！”

這時，老蛇也出聲附和。

“就是，咱們一起去，實在不行就打進去！”

江野聽得一愣，轉頭沖著溟霖蟒道：“老蛇，你今天說的話，可一點不符合你的性格！咱們是去娶親，怎么能用這個‘打’字呢？”

老蛇被他這么一說，也覺得自己今天有些不對勁，好像有些放縱了，以往他都是很克制的！

江野見老蛇沉默，又轉向阿夯。

“放心吧，你可是去娶媳婦，他們總不會因為上一代的觀念沖突，就把咱們娶親的隊伍都攔在山門外吧！”

“嗯！”

阿夯點了點頭，握了握手中的芝蘭草，道：“我又欠......”

“打住！”

阿夯話還未說完，就被江野打斷。

“那種話就不要再說了，我留著又用不到，回去之后我自然會跟青禾妹子解釋。”

“好！”阿夯拍了拍腰間儲物袋，收起木盒。

月光依舊，但夜已深沉。

江野伸了個懶腰，“好了，該休息了，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直奔摩云山，娶新娘！”

一人、一豬、一蟒蛇。

沿著山路一路向下，朝著小院兒去了。

“對了，阿夯！”

“你準備了多少彩禮啊！”

江野的聲音隨著夜風飄走，淹沒在桃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