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可以……教我《控水法》？”

話音剛落，院門口忽然寂靜了幾息。

江野怔了怔。

旋即快步上前將許遠溪從地上扶起。

“遠溪，別跪，男孩子要頂天立地，立起來說話。”

許遠溪嘴唇抿緊，手指卻微微顫著，顯然心里還在掙扎。

江野見狀，發出一聲稍重的鼻息，猶豫了幾息還是開口說道：“你愿意學，我自然愿意教，不過你也要捐出一本功法哦，咱們今天規矩初定，可不能當場就破壞掉。”

“我捐，不過我只有一本《起根訣》，若是要換您捐贈的的《控水法》，是不是還不夠？”

許遠溪說到此處的時候，兩根手指緊緊勾在一起，顯得十分局促。

江野眉頭微蹙，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自己方才剛說規矩不能破，這可如何是好......

念及此。

他抬頭看向眾人，這種情況必須眾人開口才有余地。

果然。

村民沒讓他失望。

“阿野，遠溪是個好孩子，你就教他吧，至于貢獻點就算他欠下，不足的待他日后為村子立下功勛再補齊也不遲。”

說話之人正是林奶奶。

她雖然不是村長，也不是村子議事長老會成員，但是她卻很有威望。

此言一出，頓時引來無數村民的響應。

“就是，阿野，你就教他吧，讓他先欠著！”

“他爹娘可都是為村子才犧牲的，這樣的孩子咱們可不能虧欠了。”

江野聽到此話，頓時一愣。

他低頭看向許遠溪，發現對方正盯著自己，眼神里滿是希冀。

那是一種懇求之意，并無絲毫因為別人說他父母為村子犧牲就理所當然的表情。

江野看的心頭一疼。

連忙上前一把將其拉起。

“起來，明日一早便來我家里，我親自傳你。”

他本是打算明日再議。

可許遠溪卻抬頭，一雙眼眸澄澈得如山泉初融，咬牙說道：“我今晚就想學。”

“今晚？”

江野一怔。

許遠溪聲音很輕，但堅定異常。

“我真的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一天都等不了了！”

此言一出，四周頓時陷入一片寂靜，村民們都知道這孩子，一個人在村里，吃著百家飯，人也十分勤快，經常幫各家干一些事情。

除此之外，還要在家里苦修那本根本不符合自己的功法。

這時——

祝三娘走上前，一把按住許遠溪的肩膀。

“遠溪，修煉之事，不能急功急利啊，聽阿野的，明天再學？”

許遠溪抬頭望著祝三娘，嘴唇咬的發白，但是卻沒有說話，似乎很掙扎。

江野低頭看著他，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

忽然想起前世看過武俠小說里的那些倔強少年，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以這樣一種身份，站在這樣一種處境之中。

他忽地一笑，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好，那就今晚。”

“我可說好了，若是要做我的徒弟，可是很辛苦的！”

話音落下。

人群先是微愣，隨即爆出一陣輕輕掌聲和笑語。

伏青禾站在院門旁，眸中映著一高一矮，兩道挺直的背影，眼角微彎。

“我不怕苦，我這就拜您為師！”

話音落。

許遠溪撲通一聲跪倒在江野面前，鄭重而用力地說了一句。

“弟子許遠溪，拜見師父。”

江野有些懵，撓了撓腦袋，自己還這么年輕，想不到就收了個弟子，這個想法他還從未有過。

他扶額笑一笑。

“成，我受你這禮。”

見此一幕，眾人紛紛鼓掌喝彩。

唯有祝三娘，走上來一巴掌拍在江野肩頭，拍的他差點一個踉蹌。

“好小子，居然比我都先收徒弟。”

“就是，這不得擺一桌？你院里養的那些魚蝦我可是眼饞很久了！”

魯金錘也走上來調笑道。

“行啊！擺一桌就擺一桌”

說著，江野挑眉一笑，話鋒一轉，反將一軍，“若是如此，那今后諸位叔叔嬸嬸若是收徒，咱們大伙兒可都不客氣了……”

此言一出。

頓時引得村民發笑。

這時，林奶奶拐棍在地上杵了杵，笑著說道：“擺一桌這個提議不錯，不過挨家挨戶的擺難免有些鋪張，不如就定在每年開春的大會上，舉辦一次收徒宴，過去一年收徒的都要帶著徒弟，帶上自己的佳肴、美酒。”

林奶奶德高望重，說話自是有分量。

眾人聞言，紛紛附和。

“好，正好可以全村一起熱鬧熱鬧！”

聶封見狀，也走上前。

“林嬸兒這個提議不錯，就這么定下，大家以為如何？”

“好！”

“就這么定下！”

這個提議很快就獲得了一致通過。

江野卻聽的眼皮一跳，心想這開春不得把靈塘給撈干凈啊！

……

夜漸深，月影疏淡。

伏家院中火光漸息，村民陸續散去。

江野與許遠溪并肩而行，順著蜿蜒的石板路，回往小院。

沿路靜悄悄的，只有蟲鳴在草叢中間時斷時續。

許遠溪抱著手，腳步輕快中卻帶著一絲不安，小心翼翼問道：“江野哥……啊不，師父，我以后就跟您姓嗎？”

江野被這句話噎了一下，差點笑出聲來。

“胡說八道，我只是教你功法，又不是收你當義子，再說了，就算收為義子，也不用改名啊。”

許遠溪小臉一紅，小聲“哦”了一句，又不敢再多說話。

江野看了他一眼，語氣卻輕下來些。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問，不用藏著掖著。”

“是，師父。”

……

小院門一推而開，空空從老槐樹上竄出來，三兩步就跳到江野面前，見旁邊跟著個小孩，又警覺地抬起耳朵，盯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轉開腦袋。

“這是我徒弟，你以后別嚇他。”

江野拍了拍空空的頭，轉身進屋。

許遠溪立在門口，遲疑了下才踏進來，一雙眼在屋里四處轉，看得出來，他從未見過這樣凌亂，但卻又靈氣流傳的小屋。

江野并未多說，直接走到墻角，從架子上抽出一本淡藍封皮的手抄本，遞給他。

“控水法，水靈根專用，我親自改編過，修煉的心得我已在上面標注，練起來更得心應手，本來是打算去將上次所捐的抄本替換的，就先給你吧。”

“今晚先學口訣，我明天帶你去水邊試手。”

“是！”

許遠溪連忙接過，雙手捧著，眼睛始終盯著書冊，珍愛無比。

江野并未打擾，自顧自走回院子。

剛跨過門檻，身后忽傳來徒弟的聲音。

“師父，我明日會再手抄一份，替您去換掉原來那本。”

江野咧嘴一笑，微微點了點頭，大步走入院中。

走到老槐樹粗壯的樹干后。

他探出個腦袋，瞧了瞧小屋，發現許遠溪并未出來。

隨即轉身。

隔空歸回了下拳頭。

“老子也是在這修仙世界收徒的男人了，將來說不定還要開宗立派！”

“你小子傻笑什么呢？”

槐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還有那熟悉的感覺，正是樹枝掃過后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