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的雨絲裹著血腥氣滲入浣衣局時,楚明凰正用凍瘡遍布的手指丈量第七件血衣的裂痕。這件五爪金龍常服本該在寅時送往太極殿,此刻卻在青石板上蜿蜒出詭異的紋路——血跡噴濺角度與三日前暴斃的劉美人完全吻合,領口處還縫著半枚“羽“字符。
“楚姑娘,該飲藥了。“
老宮女崔嬤嬤遞來的陶碗騰著熱氣,黨參味里混著熟悉的鐵銹氣。楚明凰指尖輕顫——這是鳳霄閣“啼血“解藥的味道,而昨日她剛在慎刑司尸堆里見過崔嬤嬤的尸身。
暗紅布料突然翻涌,北疆玄鐵的冷蝕紋硌過指腹。這讓她想起三年前鎮北侯指控楚家通敵時,手中那柄刻著同樣紋路的斷刃。血衣內襯的雪里綃蠶絲泛著幽藍光澤——江南道今年僅產出三匹,全數賜給了昭陽宮的謝貴妃。
“嬤嬤可知,人死復生需多少朱砂?“
楚明凰突然拽住對方手腕,三指精準扣在太淵穴。本該冰涼的尸體卻傳來灼熱脈搏——108次/分鐘,與父親血書記載的玄鳥司細作特征完全契合!
子時的更漏響到第七聲時,楚明凰被推進了太極殿。雨水中,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與殿內箜篌聲共振——本該殺氣凜冽的《十面埋伏》,第七弦竟低了半個音,恍若垂死之人的嗚咽。
“罪女楚氏,可識此物?“
帝王的聲音隔著十二旒玉藻傳來,染血的北疆輿圖在龍涎香中展開。缺失處赫然是《十面埋伏》第七段工尺譜,而羊皮卷邊緣的咬痕——與三年前兄長出征前留在她腕間的齒印如出一轍。
正要開口,寒光破窗而入。楚明凰本能撲向御案——這動作她在浣衣局演練過千百次,每件華服褶皺都在腦中重構出刺殺路線。檀香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帝王的手扣住她腕間胎記,體溫灼得驚人:“鳳凰泣血...國師預言竟是真的...“
刺客刀鋒劈下的剎那,箜篌第七弦應聲而斷。楚明凰在眩暈前最后看到的,是帝王驟然猩紅的瞳孔——金絲從虹膜邊緣向中心侵蝕,如同熔化的金液注入墨玉,最終在瞳孔處凝成玄鳥圖騰。
醒來時鎖骨處的灼痕形似《廣陵散》的“角“字符,而暴君殘留的檀香里混著“雪中春信“——這正是三年前導致太子心悸暴斃的西域奇香。更詭異的是,那件血衣此刻正穿在暴君身上,龍紋刺繡的絲線泛著磷光。
“你很會猜謎。“暴君突然掐住她咽喉,指腹摩挲著灼痕:“不如猜猜,謝云昭每月朔日索要的朱砂,究竟喂給了誰?“
當子時梆聲再響,腕間沙漏突然逆轉。楚明凰在時空碎片中看到:
三年前的東宮,太子冕旒上的半枚玉玨正在滲血
此刻的昭陽宮,謝云昭將朱砂倒入豢養玄鳥的鎏金籠
未來的太極殿,瞳孔金絲蔓延至100%的暴君正在屠城
“時辰到了。“
崔元慶陰柔的嗓音刺破幻象。楚明凰猛然驚醒,發現暴君玄色衣袂的織金龍紋在暗處泛出銀光——這是雙重人格切換的征兆,而真正的殺機藏在謝云昭送來的那碗“安神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