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的青銅渾儀裂開第七道縫隙時,少司命羋華正用月事血在龜甲上重繪星軌。
青銅軸輪轉動的吱呀聲突然變調,她手腕翻轉將血珠甩向二十八宿刻度盤——血珠竟在銅銹斑駁的“翼宿“方位凝成冰晶,折射出隕星拖曳的赤色尾焰。
殿外值守的三名巫覡同時捂住耳朵,他們腰間懸掛的玉衡佩突然爆裂,飛濺的碎玉在半空拼出殘缺的洛書圖形,卻被緊接著襲來的音爆徹底碾碎。
“熒惑守心,星墜東南!“
羋華扯斷七色星繩纏住皓腕,赤足踏上隕坑邊緣時,焦土中蒸騰的硫磺氣息裹挾著青銅冷光撲面而來。
隕石核心的螺旋紋路泛著幽藍,映出她頸間胎記——那枚形如北斗第七星的“搖光印“正隨隕星脈動泛出七色霞光,與《鬻熊書》記載的“星墜而印醒“預言完全契合。
當她指尖觸及隕鐵表面凸起的「蚩尤」銘文時,懷中《歸藏》殘卷突然自燃,灰燼在硫磺風中凝成黃帝戰(zhàn)阪泉的星象圖。
北斗第七星的位置赫然標著云夢澤坐標,而那點星芒正被刑天斷首滴落的黑血侵蝕,在虛空中腐蝕出青銅色的時空漩渦。
隕鐵深處傳來齒輪咬合聲,青銅銹屑如暴雨傾瀉。三目巨人撕開星核爬出時,觀星臺的青銅日晷突然逆轉,晷針在青石板上刻出商紂王自焚的甲骨文“辛未“。
羋華瞳孔驟縮,她認出巨人手中的青銅戚——刑天之首的斷頸處插著半截軒轅劍碎片,眼眶里跳動的幽藍火焰正是驪山地宮十二金人的瞳光!
巨人揮斧的瞬間,戰(zhàn)歌化作音浪粉碎臺基,崩飛的青磚碎塊在空中凝成二十八宿方位圖,每個星位都嵌著楚國戰(zhàn)死將士的牙齒,那些發(fā)黃的齒面上全刻著“楚雖三戶“的陰刻。
“離位轉坎,五退七進!“
羋華咬破舌尖,血霧噴在星繩上結成河洛大陣。
七根染血星繩穿透巨人左臂關節(jié),卻在觸及青銅戚時突然石化。
刑天戰(zhàn)斧劈碎第三重星網的剎那,洛水方向射來的九道水龍纏住斧刃——細看那水龍鱗片竟是用《禹貢》竹簡煉化而成,每片竹簡都滲出周王室封印的龍柩香!
姒陽踏著青銅竹簡從天而降,面具在時空亂流中碎裂,露出額間與羋華同源的搖光印胎記。
兩人劍鋒相柳毒血與星軌之力碰撞出的漩渦里,十二金人正將隕星殘骸鍛造成新的青銅戚,熔爐中沸騰的竟是楚國宗廟的祭祀青銅器!
“楚地少司命?“
姒陽的青銅劍突然發(fā)出鳳鳴,那是羋華兄長羋昭佩劍特有的聲響。
刑天斷首突然發(fā)出長嘯,聲波震碎方圓十里的青銅燈盞——三千盞破碎的燈火竟在空中拼出《九歌·國殤》的祭詞!
羋華的月事血突然沸騰,在虛空凝成蚩尤戰(zhàn)旗。
八十一只由相柳毒血幻化的玄鳥叼著旗角,在巨人第三目處拼出楚國失傳的“天問“卦象。
當最后一筆卦象完成時,時空漩渦突然膨脹,將三人卷入阪泉之戰(zhàn)的古戰(zhàn)場。
黃帝的指南車正被青銅齒輪卡住輪軸,車轅上插著的正是眼前這顆隕石的核心碎片!
羋華的重瞳穿透戰(zhàn)車帷幕,看見車輿內部懸浮著十二金人的脊椎骨——每節(jié)脊椎都刻著“始皇帝制“的秦篆,骨縫間纏繞的青銅神經正與指南車的磁勺共鳴。刑天巨人突然跪地嘶吼,斷首處的軒轅劍碎片飛向戰(zhàn)車,卻被星繩纏住拖回現世。姒陽的傳國玉璽虛影在掌心浮現,缺角處伸出青銅鎖鏈捆住羋華手腕:“楚女,這是相柳第九首的...“
隕坑深處傳來九聲鐘鳴,青銅渾儀徹底崩解成二十八宿銅球。東方蒼龍七宿的銅球墜入云夢澤,激起的水柱中浮現被抹去的楚史——畫面上屈子投江時懷抱的并非石頭,而是刻滿星圖的隕鐵!羋華扯斷頸間搖光印胎記,血珠在戰(zhàn)車上空凝成的星圖中,竟顯現出驪山地宮最深處的場景:十二金人圍著的祭壇上,頭戴冕旒的帝王正將玉璽按進相柳第九首豎瞳,缺角處鑲嵌的正是自己此刻流血的胎記。
刑天巨人突然調轉斧刃劈開虛空,裂縫中墜落的云夢澤樓船撞碎三座觀星臺。玄鳥旗上掛著的半截《鬻熊書》竹簡突然活化,簡牘縫隙滲出黑血凝成三百青銅俑——他們的眼眶跳動著十二金人同源的幽光,手中戈戟刻著楚懷王客死秦國的秘史。羋華認出領頭青銅俑的面容,那是三年前戰(zhàn)死的兄長羋昭!當兄長的青銅劍刺來時,她頸間搖光印爆出的強光竟將劍刃熔化成河圖卦象,卦象中心浮現的卻是幼時兄長教她觀星的畫面。
“坎七離三,星移斗轉!“姒陽的嘶吼與刑天戰(zhàn)歌共鳴,劍鋒撕開的時空裂隙中墜下祖龍形態(tài)的帝王。那由十二金人融合成的怪物張口吐出九鼎殘片,每片都刻著“書同文“的詔令。羋華踏著星繩躍向刑天戚柄,月事血在掌心凝成的巫印按向巨人第四目——瞳孔里映出的卻是嬰兒姒陽被匕首刺穿心口的畫面!匕首柄上的楚國圖騰突然睜開豎瞳,迸發(fā)的血光中,整個隕坑開始下沉。
云夢澤方向升起的血色狼煙里,每道浪尖都站著青銅化的楚王。他們正在相柳毒須上篆刻的《楚辭》突然活化,“長太息以掩涕兮“的詩句化作鎖鏈纏住姒陽。當最后一句“魂兮歸來“刻完時,荊楚大地的山川開始青銅化,汨羅江逆流沖上蒼穹,在水幕中映出咸陽宮吞噬楚都的幻象。羋華在鎖鏈束縛中看見自己的搖光印正在剝離血肉,逐漸飛向驪山地宮深處懸浮的玉璽缺角。
隕星殘骸突然爆裂,核心浮出的半塊龜甲上刻著姬偃的絕筆卦辭。羋華的血滴在“丙戌“卦象上時,楚國觀星臺遺址的地磚縫滲出龍柩香青煙。刑天巨人在消散前劈開最后道裂隙,羋華看見十二金人正將楚國王陵的編鐘熔鑄成新的隕星。當青銅化的屈子雕像從云夢澤升起時,姒陽突然將玉璽虛影按進自己胸膛——缺角處伸出的青銅神經與羋華的星繩纏繞,在兩人之間形成北斗第七星的圖騰。
“原來我們皆是星軌的囚徒...“羋華的呢喃被隕星轟鳴淹沒。整顆青銅化的熒惑星突然出現在白晝,血色光芒中,十二金人額間的血玉拼出完整的渾天儀。當第一縷星光照在搖光印上時,羋華看見自己的命運絲線正被編入《呂氏春秋》的竹簡,而姒陽的脊骨已變成承載九州鼎的青銅柱。在他們身后,刑天巨人最后的戰(zhàn)斧劈開了時空循環(huán)的起點——那畫面里,頭戴軒轅黃帝冠冕的,正是額生搖光印的嬰兒姒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