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晟笑容滿面，真是難得的富裕。

如今有了這么一大筆進賬，簡直是久旱逢甘霖。

足以輕松解決他迫在眉睫的兩件棘手之事。

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一本正經道：“那就多謝大娘子的生辰禮了。”說著，他便招呼著翠珠身后的下人將東西卸下。

天降橫財，還是先落袋為安的好。

等東西都歸置好了之后，他便直接將翠珠等人通通趕了出去。

啪的一聲，院門緊閉。

翠珠氣怒的跺了跺腳，低聲咒罵了兩句，卻也只得帶人轉身離開。

院內，明晟先翻出了兩間鋪子的契書，看了一會之后，交給了柳若雪。

“娘，這契書你先收著，等過些時日我再去接手。”

他又翻了翻一個箱子里的布匹綢帶，道：“這些剛好可以給娘做幾身新衣裳。”

“至于這些瓷器擺件。”他沉吟了片刻，道：“找個時間換成銀子，娘，你覺得怎么樣？”

柳若雪笑容溫和，道：“都聽你的。”

她沒想到，他們母子的待遇這么快就有了這么大的變化。

曾經對未來不抱什么希望的她，竟隱隱活了過來。

明晟又將那五百兩銀票取了出來，一共五張，一張面額一百兩。

他拿出一張給了柳若雪，其他的都塞到了懷里。

“娘，這一百兩留著備用，正好今日休沐，其他的我拿去買些藥材，丫鬟也要買兩個，最好能再買個護衛。”

柳若雪總覺得應該多留些銀子，以備不時之需。

但她想了想，還是沒有說話，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

她如今雖然幫不到他，但也該多多支持他。

母子二人收拾了一陣，又用了早飯，明晟換了身干凈的衣裳，便出了門。

然后去族中請了一位護院陪同。

到底是第一次出門，安全為重。

這倒也算不上什么特權，但凡明家子弟出門，皆可如此。

專程負責在明家之外的安危。

明晟挑了個順眼的，喚做韓石，看起來五大三粗，氣勢不凡，很有高手風范。

他打聽過，明家護院數十，幾乎個個都是七品高手。

韓石自然也不例外。

有七品高手護衛，不說在蘇州城橫著走，等閑也不敢有人招惹。

……

出了明家，明晟便覺渾身一輕，有種頗為自在的感覺。

他早就摸清了蘇州城的地圖，徑直便往牙行而去。

也沒什么裝豬吃虎的想法，直接報出了明家三房的身份，本還看起來有些高冷的牙行負責人立時便堆滿了笑容，顯得格外的和藹可親。

莫說在蘇州城，便是整個江南，明家都是正兒八經的地頭蛇。

背靠內庫的明家，何等的如日中天。

甚至隱隱有著江南第一家族的稱謂。

區區一個牙行負責人自然不敢慢待。

“快，將這些日子送來的好貨都帶上來給明少爺看看。”

他吆喝著，沒一會，便帶上來了十幾個年紀在十歲到十五歲的妙齡少女。

一個個眼神單純懵懂，好似小鹿般，帶著幾分渴望和期盼的看著明晟。

明晟看起來有些虛弱，但樣貌不俗，氣質清冷，又帶著幾分矜貴，又莫名給人一種想要親近的溫和姿態。

在她們看來，實在是再好不過的買主。

若非害怕被責罰，她們只怕早已經紛紛自薦起來了。

明晟看得出，眼前這些少女幾乎都是經過一定打扮和培訓過的。

樣貌身段都不算差。

尋常人來這，怕是根本都沒有購買的資格。

但這也意味著，這些姑娘都很貴。

他看了那負責人一眼，道：“說說吧，多少銀子。”

牙行負責人瞇了瞇眼，笑道：“明少爺若是想要，一百兩一個，友情價，交個朋友。”

明晟嘴角抽了抽。

一百兩。

要知道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銷，也就十兩銀子左右。

江南這邊看似富庶，但年年決堤，賣兒賣女賣地的不在少數。

很多都是幾兩十幾兩便可以帶走。

但放在此處，這人說的一百兩怕還真是友情價了。

買上兩個吧。

他這么想著，出聲問道：“會做飯，覺得自己做的還不錯的舉手。”

話落，十幾名少女你看我，我看你，只有三人顫顫巍巍的舉了手。

這三人年紀算是其中大一些的，基本都是十四五歲。

明晟看了幾眼，根據直覺選了個圓臉的小姑娘。

一看就是有福氣的。

“就你了。”

圓臉小姑娘一臉驚喜，顯得很是開心。

小步的跑到明晟身前，激動道：“主子，奴婢一定好好做事。”

明晟回了個笑容，輕輕點了點頭，隨即看向余下的姑娘，又出聲問道：“會識字算數的舉手。”

安靜了片刻之后，只有角落里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舉了手。

明晟眸光微訝。

說起來，他這么一問其實并不覺得有人會舉手。

不過是隨口一問。

因為這里的小姑娘幾乎都是平民出身，真正的好貨色早就被各大世家大族或者秦樓楚館提前帶走了。

沒想到還居然真有人舉手。

他挑了挑眉，走到那個小姑娘身前，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目光清亮，帶著幾分常人難以察覺的倔強和堅強。

“我叫桑文。”

清亮如絲竹般的聲音聽來竟格外的悅耳。

明晟一怔，他沒想到居然會在這江南之地遇見一個記憶里的熟人。

不過年紀小了太多。

若是不出意外，她沒有在此時遇見他，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帶到京都，因為樂道上的天賦嶄露頭角，經過數年的培養，成為一名頗有名氣的樂姬，接著被抱月樓強搶，最后為范閑做事。

從這姑娘以后的人生軌跡來看，說一句聰明伶俐，有勇有謀倒也并不為過。

隨便出門一趟，竟還有這般意外收獲。

他唇角勾起，抬起手，看著桑文問道：“怎么樣？要跟我走嗎？”

桑文一怔，她也有選擇的機會嗎？

這個小哥哥笑的好好看。

她抿了抿嘴，試探著將小手放在了明晟的手心。

“要！”

清甜可人的聲音似是多了幾分莫名的堅決。

明晟干脆利落的拿出了二百兩，拿上身契，帶著兩個小姑娘出了牙行。

那負責人看起來有些后悔，要知道桑文這樣會識字算數的丫鬟，可不是區區一百兩能夠買的下的。

也就是看他身份不俗，這才咬牙認了。

顯然，之前的桑文藏拙了。

即便牙行里也沒人知道。

這一次舉手，付出的勇氣可當真不小。

若是他沒有買下桑文，桑文必定會因為她的隱瞞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小姑娘倒真有幾分不成功便成仁的沖勁。

他摸了摸桑文的腦袋，看向了一旁的圓臉小姑娘。

“對了，還沒問你叫什么？”

圓臉小姑娘怯生生道：“二花。”

明晟搖頭，這聽起來更像是小貓小狗的名字。

他想了想，道：“二花倒不如叫翠花，如何？”

小姑娘眼睛亮了亮，點著小腦袋，脆生生道：“好的，主子。”

“別叫我主子，叫我少爺就好。”

“走，少爺帶你們去購物。”

說罷，明晟牽著兩個小姑娘快步向前走去，韓石抱著刀跟在身后，冷硬的臉上不覺多了幾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