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錦文握著鋼筆，筆尖在筆記本的空白頁上刷刷地畫著。

他并不是根據(jù)呂德平的形容，先畫的五官，而是直接畫了一個幾何圖。

按照三庭五眼，從發(fā)際線-眉心-鼻底-下巴簡略的描繪著。

楊錦文打了一個底子后，呂德平望著模糊的臉部輪廓，眼睛驟然一凝，那晚看見的女人，已經(jīng)在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了。

“這女的是單眼皮……”

楊錦文打斷了他的話：“先說其他部位?！?

“好。”呂德平點頭：“圓臉，下巴要短一些，顴骨稍微隆起……”

楊錦文緊抿著嘴唇，如果畫的不對地方，經(jīng)呂德平提醒，他便趁著墨水還沒干，便用手指涂抹掉，因此，素描畫也變得一塌糊涂。

楊錦文的手上也全是藍(lán)色墨水的污跡。

鄭康在旁邊看著直皺眉，這完全就是鬼畫符，哪里像人的臉。

他看向金漢良：“你報刊亭有沒有鉛筆？”

金漢良點頭：“有的?！?

“那你不早說？”

“你也沒問??！”金漢良懟了回去。

“廢什么話，趕緊拿來?！?

“帶橡皮擦的，五毛錢一支，不帶橡皮擦的，兩毛一支……”

“我給一塊錢，你不用找了！”鄭康氣得要死。

鄭康拿來削好的鉛筆，遞給楊錦文，但他卻沒接：“師父，一會兒再用?！?

楊錦文一邊聽著呂德平口述，一邊繼續(xù)畫著，把一切干擾都排除在外。

好一陣子后，鄭康和江建兵等人看見，筆記本上畫的像是一個毛線團，啥都看不出來。

楊錦文抬頭看向呂德平：“還有什么特征？”

“眼睛?！?

楊錦文點頭，把一頁紙撕掉，拿過鄭康手里的鉛筆，重新開始畫。

這一次，他沒有聽取呂德平的描述，而是憑著記憶中女人的樣貌，毫不猶豫地的臨摹著。

二十分鐘后，一張女人的素描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高額、圓臉、鼻梁扁平，下巴圓潤。

江建兵在一旁皺眉道：“這也不像四十歲來歲的女人啊?！?

楊錦文沒搭理他，而是問道：“老呂，她眼睛長什么樣？”

“單眼皮，白眼仁要多一點……”

楊錦文點點頭，握著鉛筆，小心翼翼地在眼眶里點綴。

但呂德平描述的和楊錦文畫的并不一致，畢竟人的眼神是最難描繪出來的。

他們推翻了好幾次，終于在第六次，楊錦文畫好這女人的內(nèi)外眼角，再畫上瞳孔后。

呂德平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就是這個女的，我前天晚上見到的就是她！”

一聽這話，鄭康趕緊從楊錦文手里搶走素描畫像，仔細(xì)端詳著。

江建兵湊過來一瞧，眨了眨眼：“這眼睛一畫上，確實看著有四十來歲?！?

鄭康向呂德平確認(rèn)道：“老呂，我再問你一遍，你確定是這個女的？”

呂德平點頭：“至少有八分像！”

鄭康再拿給報刊亭的老板金漢良看，對方也點頭：“我沒看見臉，但發(fā)型是這樣的?！?

鄭康握了握拳，正想把周圍排查的聯(lián)防隊叫來，這時，遠(yuǎn)處響起了轟鳴的摩托車聲。

他一抬頭，便看見廖國華騎著一輛錢江摩托車過來，他踢下支撐桿，直起身，一臉壞笑的看了看鄭康和周圍的聯(lián)防隊員。

“老鄭，巧啊，咱們又見面了?！?

鄭康趕緊把素描畫像藏在身后，譏諷道：“廖大隊，做人別不地道，你們抓你們的人，我們查我們的，別搞那些歪門邪道?！?

“什么？”廖國華皺了皺眉：“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在打聽你們查案的情況？”

鄭康冷著臉：“不是嗎？”

廖國華往身后一指，怒氣沖沖地道：“老鄭，這是臨川大街，這條路過去就是我們城南分局，我他媽的剛下班，回家路過這里，你憑什么說我打聽你們情況了？”

鄭康沒有說話，但眼神不像是要妥協(xié)的意思。

江建兵趕緊打圓場：“廖大隊，不好意思，我們老鄭就是一個死心眼，剛正不阿的，一條腸子從嘴巴通到屁眼的，說話沒分寸，你別見怪?！?

廖國華冷哼一聲：“我犯得著跟他見怪？我告訴你們，6*14這個案子，作案的兇手取錢的地方，肯定不是在你們城北。等著吧，等我抓到人，咱們再好好聊！”

說完，廖國華用腳后跟把摩托車的支撐桿往后一踢，踩了踩摩托車的啟動桿，捏著油門把手就跑遠(yuǎn)了。

“媽的，什么東西！”鄭康望著他的背影罵了一句。

江建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你這個驢脾氣，比老何還會惹事。”

鄭康不依不饒：“這廖國華好幾次辦案，跑到我們這邊來抓人，招呼都不打的。

最特么惡心的是，前些年有一個流浪漢被人打死，現(xiàn)場找不到可以提供破案的線索。

你猜猜他干出什么事情來？他把尸體扔在我們轄區(qū)，還叫人打我們分局的電話，叫我們出警處理。這種人，垃圾，當(dāng)什么大隊長，我呸！”

這時候，楊錦文從地上站起身來，揉了揉酸痛的膝蓋。

“師父，別計較了，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找到這個女人?！?

“對，對?！?

鄭康醒悟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好樣的！”

江建兵開著玩笑：“老鄭，錦文這孩子，你要真不想要他當(dāng)你的徒弟，你可以讓給我，我給你買一條華子，怎么樣？”

“滾！”

鄭康現(xiàn)在哪里舍得，他現(xiàn)在越來越確定，楊錦文可能是所有徒弟中，最有天賦的刑警苗子。

楊錦文大學(xué)本科畢業(yè)，高材生，對刑偵學(xué)知識運用的非常熟練，心思不僅縝密，膽子也大，還是全科人才。

學(xué)歷有了，背景有了（他爸是鋼鐵廠副廠長），能力有了，最重要的是186cm的身高，人長的也帥。

假以時日，這小子肯定會爬到最高，沖出安南市的警務(wù)系統(tǒng)。

鄭康可以想象，在自己將來退休后，某一天坐在躺椅里，在時日不多的生命里，一個身居高位、穿著高級警務(wù)人員制服的中年人來探望自己。

這個人破獲了無數(shù)大案要案，曾見過最邪惡的人心，最兇狠最猖獗的歹徒。

他必定是楊錦文！

此時，時間已經(jīng)過了晚上十點，只有少數(shù)的臨街店鋪還在營業(yè)，大街上已經(jīng)沒有了路人。

因為只有一張素描畫像，所以得先拿回分局復(fù)印。

于是，鄭康便決定第二天天亮，全員出動，重點排查這個女人。

翌日。

天剛亮，排查重新開始，昨天下午的排查結(jié)果全部作廢。

鄭康、江建兵和徐國良帶著各組聯(lián)防隊員，拿著嫌疑人的素描畫像，從健民路的面館周邊開始走街串巷。

這次有了具體的人，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名字，但好消息接連傳來，找到的目擊證人也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