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李自成一路西進非常順利，如今兵臨北京城下，其實他并沒有十足信心攻破城防。

這從三月十八日上午沒有急于攻城可見一斑。

他派出昌平投降的太監杜勛入城與大明朝廷秘密談判。

大軍到了北京城下，看著巍峨的城墻，李自成心里不犯愁才怪。

這得要往里填多少人才能攻破城池？

李自成內心如何想，是真心想談判還是假心假意談判，外人無從得知。

索要的條件主要有兩點，一是想讓崇禎皇帝封他為西北王，二是索要百萬兩黃金。

可惜他面對的是死倔的崇禎皇帝，怎么可能向一個賊寇低頭？

想封異性王根本不可能，要錢嘛，更是不能，朝廷若是有錢的話也不會讓你打到京師。

毫無疑問，談判破裂也是必然。

談判或許只是李自成釋放出的煙霧彈，亦或是試探，攻城的準備工作一點也沒有放松。

高大的城墻爬是爬不上去的，需要制作大量的云梯。

經過一個上午的準備，午時之后，大順軍隊開始攻城。

都說軍隊過萬漫山遍野，站在城頭上看過去，彰義門西面旌旗飛揚，大順軍隊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邊。

“轟......轟......”

數十門紅衣大炮一起開炮，威勢驚人。

有些炮彈砸在城墻上發出巨響，都能感覺到城墻顫動。

有些炮彈越過城墻，落入城內。

也有個別炮彈砸在城垛上，某個倒霉鬼被砸成肉餅。

紅衣大炮威力驚人，第一輪炮轟就讓守城的明軍心驚膽寒，甚至有人直接被嚇趴在地上。

其實，這些炮彈只是實心彈，不像后世炮彈憑借爆炸力殺傷有生力量。

一顆炮彈多大點體積？

紅衣大炮主要目的是轟擊城墻，又不是步槍瞄準某一個目標。

能被炮彈擊中，只能說某人霉運沖天。

如果炮擊密集人群或許有一定的殺傷力。

面對城墻上稀疏的明軍，想憑借炮彈擊殺有生力量，那就呵呵了。

如果是久經沙場的老兵，直接可以無視。

但是，大明朝守城的軍隊很爛呀，一陣炮轟，還沒有直接對敵，他們的腿腳已經軟了。

原本李自成是沒有大炮的。

這些大炮都是從明軍手里繳獲來的，反過來用在炮擊大明軍隊。

李自成手下大將劉宗敏親自指揮攻城，面對高大的城墻，他希望用大炮轟開城門或者是某一段城墻。

紅夷大炮是種架退式前裝滑膛火炮，每發射一次，都會嚴重偏離原有射擊戰位。

一輪射擊之后需要經歷復位、再裝填，再次設定方向角和仰角的步驟。

換言之，一陣炮擊之后有一個間歇期。

如此射速對付一般的城墻或許有效果。

可惜他們面對的是大明京師堅固的城墻，一時半會兒想轟塌城墻，似乎有點想當然了。

大順軍隊從未時開始炮擊，一直持續到申時。

紅衣大炮雖然沒有轟塌北京城墻，卻也不是沒有效果，最起碼起到了恐嚇作用。

守城的大明軍隊成分混雜。

三大營中有相當一部分老弱，即便是青壯士兵，真正上過戰場的數量不多。

錦衣衛中只有少數人經歷過戰爭，大多數人哪里見過如此場面？

更別說那些濫竽充數的太監了，大炮一響，魂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果不是身后有督戰隊巡視，這群嚇破了膽的混雜守軍大概早就一哄而散。

反觀大順軍隊則毫不吝惜性命，在督戰隊逼迫下強行攻城，哪怕用人命填也要攻克城池。

......

看著登萊大軍越走越遠，王公壁覺著不像假撤軍。

畢竟他們要北上京師勤王。

攻打城池不會那么簡單，消耗個十天半月也是有的，他們就不怕朝廷降罪嗎？

放在以前或許是，大明朝走到今日還真不好說。

比如濟南總兵劉澤清也帶著兵馬北上勤王，不也磨磨蹭蹭的不急于靠近京師嘛。

一旦聽到京師危機，比兔子跑的都快。

如果大明朝官員都還是那么忠心，天下兵馬紛紛北上勤王，李自成的大順軍也不會那么容易奪取京師。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

“傳本巡撫命令，派出探馬跟蹤登萊大軍行軍路線，隨時報告。”

“諾。”

登萊大軍雖然走了，但是，巡撫王公壁不是生瓜蛋子，而是一只老狐貍。

登萊大軍明里走了，萬一濟南府放松警惕性，被他殺一個回馬槍可就冤枉死了。

所以，王公壁必須明確登萊大軍是真的走了，而不是假走。

雖然這個可能性不大，畢竟北上勤王不允許登萊大軍拖拖拉拉。

安排完畢，轉頭對德王朱由櫟說：“不過是虛驚一場，所謂有棗沒棗打一棍子再說，登萊大軍想騙開城門發點財，那是癡心妄想，王爺可以放心了。”

德王朱由櫟還是心有余悸：“其實不必與登萊大軍搞僵了，王大人可以支援他一點糧草，緩和一下關系嘛。”

王公壁心里冷笑不已，我特么還給他提供糧草，想得美。

話出自德王之口，換個人肯定要受到巡撫大人訓斥。

“哼哼，這小子若是會來事的話，本巡撫也不是小氣人，些許糧草不算什么。但是，武力脅迫大錯特錯，更不會在脅迫之下為登萊大軍提供糧草供應。那樣的話，必然助長對方的囂張氣焰，甚至會令對方得寸進尺。這件事本巡撫不會就此罷休，等到局勢緩和后，本府必定秋后算賬，夠他吃一壺的。”

王公壁還真不是說大話，畢竟是朝廷二品大員，他有這個實力。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大明王朝已經走向末路，崩塌就在眼前，也就沒有機會報復沈度。

有過一個完整人生的沈度，當然不是一個狂妄之人，思維非常清晰。

若不是知道大明王朝即將落幕，他怎么可能為所欲為，飛揚跋扈。

他在離開登萊兩府之后所做的一切沒有任何后果。

不要說是搶劫，哪怕是殺人也無所謂。

想告狀嘛，那就隨便了，老子等著。

大明王朝皇帝都沒有了，這一兩天京師將陷落，朝廷官員紛紛投降李自成的大順朝，誰特么還管發生在山東地面上的事情。

這家伙完全是在投機，趁著天下人不清楚未來將發生巨變的空檔，拼命擴充自己實力。

若是不抓住如此珍貴的大好時機，悲劇的是沈度自己。

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也是必然。

巡撫王公壁一直在等待，探馬來報，登萊大軍往北走近二十里地，看樣子是真的北上勤王去了。

到了此時巡撫王公壁才松了口氣，如此說來登萊大軍不像假裝北上，真走了啊。

舒了口氣，說道：“嗯，都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