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兒子突然鬧出這么大動靜，先殺巡撫曾華龍，后脅迫登萊官場支持他帶兵勤王，一番操作行云流水，看得令人眼花繚亂。

不說石破天驚吧，那也差不多，一竿子捅破天。

也就是沈括經(jīng)歷足夠多，見識不是平常人可比，愣是忍著當場沒有發(fā)作。

換個普通人還真的扛不住。

也幸虧在中間過程沈括沒有插手，否則還真有可能破壞沈度的計劃。

殺別人可以，總不能殺掉自己父親吧。

一旦氛圍變了，威懾力也必定會減弱，再加上全都是熟人，場面還不知道走向何方。

前一陣子沈括發(fā)現(xiàn)自家兒子變了，至少長進了，又是發(fā)財又是練兵，簡直換了一個人。

應該說這種變化，沈括樂見其成。

但是，今天不一樣，手段之兇狠，心思之細膩、果斷，沈括簡直不相信眼前的沈度是自己兒子。

這個變化是不是有點大？

暫不說沈度的變化有多大，在殺了巡撫曾華龍那一刻起，沈家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沈括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問題是自己總不能稀里糊涂的吧。

所以在忙完了事務之后，有些話必須問清楚。

畢竟斬殺巡撫這件事情太大，解決問題的方式不是唯一的，沒必要選擇如此激烈手段。

不錯，巡撫曾華龍位高權(quán)重，但沈家與劉家聯(lián)姻之后，足以抵消巡撫曾華龍的權(quán)勢，所以在沈括看來這不是明智之舉。

不過在斬殺巡撫曾華龍之后，說這些都沒有意義。

對于北上勤王這件事情，沈括憂心忡忡，畢竟沈度太年輕，又沒有戰(zhàn)爭經(jīng)驗。

率兵北上勤王是要打仗的，如果勝了還好說，一旦遭遇失敗......不敢想啊。

不光是沈括，也包括萊州知府劉崇德，畢竟女兒剛剛嫁給了沈度。

不夸張地說，今天劉崇德被沈度所作所為嚇著了。

自己千挑萬選，選了個女婿竟然是虎狼之輩。

書房內(nèi)就三個人，沈度要被審問。

“說吧，今天的所作所為到底是為了什么，別告訴我們是源于一時氣憤，膽敢殺一個巡撫，你這是捅破天了啊。”

說捅破天一點都不夸張。

畢竟是朝廷二品大員，哪里是一個小小副千總能殺的。

哪怕皇帝也不能隨隨便便殺人。

說到底，這是造反行徑，直接把沈家推入深淵啊。

這也是沈括不敢插手的原因，怕影響到沈度，畢竟他不了解情況，更不清楚兒子心里如何打算的。

這件事實在太大了。

沈度也糾結(jié)啊，總不能說自己從后世穿越過來的吧。

所以這個說辭要斟酌，還要讓自己父親和丈人能接受。

“父親，岳父大人，前一陣子兒子忙著發(fā)財，甚至有點急不可耐，那也是有原因的。”

沈括懵逼，這算什么理由，沈度開口先提發(fā)財這件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呵呵，發(fā)財還需要原因嗎？”

這只是個由頭，沈度要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

“兒子的意思是時間很緊，必須在短時間內(nèi)積累足夠的財富，因為亂世要來了，要想在這個亂世存活下去，需要有足夠財力支持，沒有點實力只能任人宰割。”

沈度的這個回答很沒有說服力，沈括嗤之以鼻。

“呵呵，你這理由非常牽強，所謂亂世，這么多年了天下有消停的時候嗎？亂與不亂自有朝廷操心，更何況登萊兩州地處邊陲，再亂也亂不到這里，你想發(fā)財隨便怎樣，有大把的時間。你岳丈是萊州知府，老子是登萊總兵，誰又能威脅到你？”

父子倆說不到一塊去，問題是沈度所謂的亂世，可不是沈括認為當下的混亂，特么是改朝換代。

這是毫無辦法的事情，沒有人能預知未來。

對此沈度嗤之以鼻，你一個總兵還能大過巡撫嗎？

當然，這只是他在心里腹誹。

“父親，岳丈，請相信兒子的預判，今年真的不同往年，天下大亂近在眼前。”

他不能說大明王朝滅亡，只能用天下大亂代替。

沈括撇撇嘴：“誰都可以預判，這種話沒有任何說服力，讓我如何相信。”

怎么就不信呢？

沈度很是無語。

他也不想想，就憑他一個毛頭小子一句天下大亂的話，別人怎么可能相信呀。

“好吧，那就說點有價值的東西。”

所謂預判，真的很蒼白無力，沈度不得不換個說法。

“父親，岳丈大人，李自成自年初出兵東進，這才多久已經(jīng)迫近京師，二老為何沒有在心里打個問號？自從孫承宗、楊嗣昌、祖大壽、曹文詔、盧象生、孫傳庭等能征善戰(zhàn)將領相繼離世，大明朝已經(jīng)沒有能戰(zhàn)的將領，李自成橫掃山西，除了代州總兵周遇吉死戰(zhàn)不退，還有哪個將領像樣抵抗？時至今日三邊總督降的差不多了。”

此話一出，由不得沈括、劉崇德二人倒吸一口涼氣。

細想一下還真是這樣，朝廷還真的沒有可用之人。

別看沈括是登萊總兵，還真沒有仔細想過這一問題，也包括萊州知府劉崇德。

畢竟距離登萊兩州還很遙遠，李自成再瘋狂也威脅不到這邊。

問題是沈度說的很有道理，整個山西陷落，壓根沒有多大抵抗。

沈括與劉崇德對望一眼，對于沈度的說辭重視起來。

但這不是說他們就信了沈度的預判。

“京師不是山西，除了是朝廷中樞之外，京城的城墻高大，豈是李自成這種草賊能攻破的？”

不光是沈括，大概天下人都這么想。

所以，李自成攻陷京城，大明王朝突然滅亡，出乎所有人預料。

“是啊，雖說李自成兵進速度極快，畢竟京師之地是朝廷中樞所在，大兵云集，更何況陛下已經(jīng)下詔天下兵馬勤王，等各路兵馬匯集京師，李賊想要攻破京城想都不要想，你是不是多慮了。”

雖然承認沈度這番分析有一定道理，但是，劉崇德還是不相信京師危險。

李自成畢竟是草賊，攻克山西或許有運氣成分。

但是，想攻克京城似乎有些夸張了。

沈度無語，想讓別人相信自己的話很難。

都還在指望京師城墻高大來阻擋李自成，忘記了守城需要人。

那么，有人偷偷打開城門放李自成大軍進城，豈不一窩端了嘛。

問題是這種話不能出自沈度之口，關(guān)鍵是當下還沒有發(fā)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