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武斗館坐落在西京城的東北部,南北向,呈規整的長方形。
館內布局分為三路,占地過百畝。
中路主體建筑是館主辦事待客的地方,其后是館主徒弟們的休憩和修煉之所。
西路是訓練用的大操場,還有武斗士們的住所。
東路是館主和家人的生活起居之所,以及一片精心打理的花園。
花熠在顏峰的通報下,走進中路燈火通明的會客廳。
四十歲模樣的館主胡磐石,端坐在主座上,氣息沉穩,目光如炬。
“磐石”是胡館主的外號,真實年齡在五十歲上下,其真實名字已很少人知曉,號稱無論面對多兇猛的攻擊,都能穩如磐石,寸步不退。
曾經,他也是一名武斗士,在二十多年前成功闖過百勝戰,獲得人身自由,只是最終沒能跨出那至關重要的一步,晉升先天境界。
不過,他也憑借著自身努力和經營,創辦了磐石武斗館,在西京城擁有一席之地。
胡磐石有三個孩子,大女兒在東海之濱的千島城進修陣法,兩個兒子還未滿十五歲,正在為引氣入體做身體和意志上的準備。
花熠一進入會客廳,就感受到了一道如炙烤般的灼灼視線。
他順著視線瞄了一眼,看到廳內主客位置上,坐著一位身穿廣袖長袍古服的青年。
他粗眉闊嘴,嘴角擒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目光中透著難以捉摸的意味,想必這位便是那聞名遐邇的西京十大公子之一的馬公子了。
馬公子身右,還坐著一位一身淺色武士服的陽剛青年。
在這兩人的身后,站著四位氣息深沉的中年男子,明顯是這兩人的貼身護衛。
他又隨便瞥了一眼館主的另一側,除了顏大管家之外,還有館主十一位徒弟中的五人也在默默地陪著。
花熠正要停下腳步,對館主欠身施禮。
就在這剎那間,他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館主三徒弟的左胸口部位,有黑色光暈閃爍。
這是?
花熠心中一驚,再次看向館主三徒弟,正好迎上對方的目光。
他還朝花熠露出了些許笑意。
再看他胸口,已無黑色光暈蹤跡,仿佛剛才只是花熠的眼花和錯覺!
花熠卻心中篤定,剛才不是錯覺。
他把這個異常記在心里,隨即對館主欠身施禮道:“館主,我回來了。”
聲音中帶著幾分感慨,他繼續道:“感謝館主沒有放棄,任我自生自滅。”
胡磐石面露微笑道:“瘦虎,我也不說那些虛偽的漂亮話,你給了我驚喜,為武斗館帶來了那么大的利益,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說著,他目光犀利的看向花熠腹部被血染紅的部位,皺眉問:“又受傷了?”
花熠解釋說:“回來路上,受到了一男一女兩人的刺殺,傷勢無大礙。”
因為薔薇渡入果實的效果還在,他腹部被刺傷的傷口已經好了七七八八。
花熠剛準備介紹一下被刺殺經過,就被馬公子打斷道:“天衍回春露的效果會持續三到五天,又是區區小傷,對生死戰中屢戰屢勝的瘦虎來說,這等傷勢對實力影響是微乎其微了。”
馬公子見花熠看向自己,便朝著他挑了有一下眉,問:“對吧,瘦虎?”
花熠還未回應,耳邊傳來胡磐石的聲音,“瘦虎,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一位就是名滿西京,十大公子之一的馬公子。”
“旁邊那位,是馬公子的堂弟,九公子。”
花熠抱拳客氣道:“見過馬公子,見過九公子!”
馬公子露出淺淺笑容,說:“瘦虎,我此次前來,是特意向你表示祝賀的,一是祝賀你成為百勝第一人。”
花熠聽這人說話陰陽怪氣,就知道這家伙沒憋啥好屁,不過還是裝作一臉誠惶誠恐的配合道:“百勝第一人,此話從何說起?”
馬公子呵呵笑道:“歷年來的百勝戰,還沒有挑戰者在前三次武斗中失手的記錄。而瘦虎你在狂霸的百勝首戰中就大敗了他。”
“這豈不是說,你成了百勝第一人啦?”
花熠半得意半不好意思的說:“我勝的僥幸,絕對運氣,與實力無關。”
馬公子淡淡道:“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啊。”
頓了頓,他表情復雜的說:“瘦虎,你可知道,你取勝狂霸的賠率是多少啊?一賠一百啊。但有人就是不信邪,買了你勝,還下注了一萬兩。”
“如今那家伙正抱著銀子傻樂呢。”
“至于我,因為你的取勝賠了五萬兩。這點錢,我自是賠的起。但不少人,卻因你賠了一個傾家蕩產,這次刺殺,說不定就是賭輸之人所為。”
花熠面露憤憤道:“他們賭的是錢,我賭的可是自己的小命。總不能為了讓他們贏錢,我把自己的命搭上吧?”
“確實是這個道理!”
馬公子贊同了一句,又咬著后槽牙說:“瘦虎,我二是祝賀你抱得美人歸啊。”
花熠看著馬公子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心知,正題終于來了。
與此同時,他就注意到,滿屋的人都目光明亮的看了過來。
果然,八卦之心,人人皆有。
胡磐石皺眉問:“美人歸?瘦虎,什么美人?”
馬公子臉上露出夸張的表情,仿佛在說一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胡館主,你竟然不知道?瘦虎在百花樓服用天衍回春露,可是百花樓的花魁薔薇親自為他做的傷勢梳理啊。”
“瘦虎已經是薔薇的入幕之賓了。”
頓了頓,馬公子忽然怒道:“我也不怕自爆丑事,反正這件事最多明天,會被好事者傳遍整座西京城,這可是我追求了兩年,整整兩年啊,都沒有得到的待遇,竟然……竟然……被一個小小的武斗士拔得了頭籌。”
胡磐石見馬公子情緒激動都失態了,心里不禁一個咯噔。
他本以為是馬公子看中了瘦虎,特意來禮賢下士為他贖身的,但如今來看,更像是來找瘦虎麻煩,要他小命的。
他硬著頭皮勸說道:“馬公子,以您尊貴的身份和實力,什么樣的好女子找不到,又何須在勾欄中一個小女子身上花心思?”
“不一樣,不一樣,薔薇她是不同的,與眾不同。”
馬公子一副“你根本不懂”的模樣,朝胡磐石擺了擺手。
他再次把目光投向花熠,目光變得狠厲起來。
“瘦虎,我必須要做一些事情,別說我欺負你,我不會親自動手。”
馬公子伸手一指身邊的青年,道:“我堂弟,前幾天剛剛突破到七階,還在穩固修為階段。你雖然只有鍛體三階,可是在武斗中擊殺過好幾位鍛體九階的高手。”
“我讓七階的堂弟和你對決,不算欺負你吧?”
花熠暗自咧嘴。
武斗士的來源除了戰俘之外,絕大多數是各地抓捕的作惡多端的修煉者。
這樣的修煉者多是野修散修,他們修煉的多是中低等級的功訣,甚至是垃圾功訣,空有修煉等級,自身戰力卻拉跨的很。
這也是為什么正規軍出身的花十七,能夠在武斗中越幾階擊敗擊殺他們的緣故。
但,世家大族的精英修煉者就不同了。
他們修煉資源豐沛,從小到大接受最系統的培養,基礎牢固,修煉的也都是精心挑選出來,適合自身情況的高等功訣和戰技。
花熠要想越階戰勝他們,難度就相當大了。
不過,花熠心中不懼。
重要的是,眼前這種情況,也不是服軟就能避免得了的。
于是,花熠鎮定地問道:“馬公子,你想怎么對決?分勝負,還是決生死?”
馬公子語帶戲謔地說道:“點到為止的對決,如何讓我的堂弟得到真正的鍛煉?自然是既分勝負,又決生死了。”
他又看向胡磐石,冷聲道:“胡館主,我知道你們這,這種不計生死的對決,一次收費五千兩,看在瘦虎是百勝第一人的身份上,我今天出六倍的價格!”
話音剛落,站在他身后的一位修煉者,就把三張面值一萬的銀票放在了胡磐石身前的茶幾上。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胡磐石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一邊是心懷奪美之仇的世家公子,一邊是為他賺下巨額銀子的大功臣。
他注意到馬公子目光逐漸冷峻,想到了馬家在西京的實力和權勢,以及眼前這位馬公子在馬家的特殊地位,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他趕緊起身道:“對決,我馬上安排,還容我交代瘦虎一番。”
馬公子隨意的擺了擺手。
胡磐石如蒙大赦一般,趕緊的把花熠帶出了會客廳。
“瘦虎……”
胡磐石低聲叮囑道:“馬家是西京三十六世家大族之一,我們根本招惹不起。這次對決,那位九公子可以敗,可以傷,但絕對不能死。”
花熠臉色一沉,冷冷地說道:“館主的意思是,讓我死?”
胡磐石迎著花熠如利箭般的目光,毫不退讓道:“瘦虎,我有家有業有孩子,馬家九公子死在這里的風險,我承擔不起。”
“想想將軍,想想羅陽他們幾個。”
花熠緩緩收回了目光。
一年前,他們一共十六人被胡磐石買下,如今只剩下他和將軍、羅陽等五人。
將軍羅霄既是其在武斗場的外號,也是貨真價值的一位將軍。
當時,他是岐山國的前軍統帥,花十七是前鋒校尉。
羅霄還有一個身份,是當時太子的舅父,也是花十七那位未婚妻阿璃的堂叔。
他在武斗場的戰績相當輝煌,是六十三勝,比花熠高出不少,然而持續不斷的武斗累積下來的身體傷勢,讓他的實力下降很多。
花熠抬頭看了看繁星閃爍的夜空,心道,玄黃天讓自己許了那么多諾言,不會隨隨便便讓自己死在這場對決了吧?
他再次看向胡磐石,說:“讓將軍他們四人好好休息一個月,恢復身體。”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