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山谷,沖破攔截后,花熠帶著掛件黑毛小獸一頭扎進了連綿不斷的山林中。
這山脈無邊無際,處處都是高大林木。
花熠已經不用刻意保持“之”字形奔逃,因為這些樹木會為他筑起一道天然屏障,遮擋著身后投來的投槍。
然而,山林可是大力猿的主場。
它們身形矯健,或是在開闊的空地上跳躍如飛,與風競速,或借助高大林木的彈力,如靈猴般蕩秋千般輕盈跨進,靈活性和速度非花熠可比。
面對這些緊追不舍的大力猿們,花熠應對辦法也就只有一個。
逃!沒命地逃!
花熠奔逃的速度,也算驚人,每一次凌空跨越都是二三十米的距離。
但他鬧出的動靜,也是大的驚人。
每次的落腳處不是大地塌陷,就是山石崩毀,不管前方有何阻礙,都毫不猶豫地跨越,縱是幾十上百米的斷崖,也是眼睛不眨的一躍而下……
如此拼命之下,花熠與在身后緊追的十多頭大力猿始終保持著四五十米的距離。
只是花熠這個拼命的逃命之法,太過耗費體力和元力。
一旦體力耗盡,元力補充也跟不上消耗,可就慘了。
但花熠也別無他法,只能寄希望那一刻來臨之前,能有變數發生。
在這一刻,他對輕功身法有了迫切的切身需求,暗自發誓一旦成功脫身,一定想方設法去找一門能瞬息千米的脫身功訣。
黑毛小獸在花熠一路的狂奔中,通過不斷的調整和磨合,也逐漸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掛件姿勢。
它乖巧趴在了花熠的胸前,兩支前爪環抱著摟住了花熠的脖子,近乎和身體一樣長的尾巴則是從前后攏住了花熠的腰。
這個姿勢能讓它穩固在花熠身上,還不影響花熠的奔跑動作。
花熠每一下踏地都是大地震顫,騰空剎那的沖擊又將小獸緊緊貼壓在身上,而空中推進的那片刻又極為絲滑,宛若云端的華爾茲。
這對黑毛小獸來說,或許是一次前所未有的體驗,不時興奮的吼吼兩聲。
當然,要是后面追趕的大力猿冷不防投來投槍,小家伙也會用急促的聲音,提醒花熠……
不知過了多久,在逃亡中有些麻木的花熠,突然一個激靈,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他抬起頭,赫然發現,眼前的光線變得明亮了許多。這才驚覺,東方的天際已經隱隱浮現出一抹絢爛的霞光。
天,亮了啊!
驚心動魄的一夜,終于過去了。
花熠又將目光投向身后。
他敏銳地察覺到,那些大力猿追趕的氣勢似乎減弱了許多,腳步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急切,而且,與大力猿之間的距離已經拉長到了六七十米。
不僅如此,那些大力猿還逐漸散開了,形成了一個近乎半圓的包圍圈。
花熠不由的心中一沉。
他從接收到的記憶得知,這是捕獵者把獵物趕入陷阱或預設戰場,準備收網捕殺的陣型。
要不要趁著自己還有一些余力,回身反殺?
花熠還在取舍時,突然發現前路已盡。
他已經來到崖壁之上。
這崖壁仿佛被大自然用斧頭劈開一般,陡峭而險峻,峽谷被翻騰云霧所充斥,根本看不到底。
而對岸,在一二百米之外。
這里是沱沱江上游?
花熠有些迷惑,但聽不到咆哮的水流聲從下面傳來。
逃出那個小山谷后,他主要是循著山脈地勢,哪里好走往哪里躥,根本來不及選擇方向。
如今來看,他是在不知不覺中被大力猿驅趕到了這個捕獵陷阱中。
花熠看了一眼對岸,又看了看身后開始緩步欺近的十多頭大力猿,又注意到十多米外的崖壁上,頑強生長著一二十棵數十米高的大樹,眼中閃過決然。
叉叉的,拼了!
還是那句話,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心中發狠的花熠,從腰帶暗袋里取出僅剩的一顆元晶,毫不猶豫地塞進嘴里。
元晶帶來的充沛元氣補充,讓他本已疲憊不堪的身體重新煥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
他幾步來到小樹林里,目光鎖定在一棵大樹上。
這棵大樹生長在崖壁邊,至少有四五十米高,樹身需要兩人才能勉強將它合抱。
花熠手中的斷情刀噗的一聲的刺進了這棵大樹的樹身,直到刀柄。
他又緊接著劃動刀柄,把樹身割了半圈。
面對斷情這樣的元力銳器,再加上花熠的大力,這棵生長了不知多少年的大樹,樹身就像豆腐一般被輕易切割。
花熠拔出斷情,轉身朝著還在逼近的大力猿,大幅度揮舞著短刀,一臉的兇神惡煞,嗷嗷叫著如瘋魔般就沖了上去。
大力猿們顯然也曉得困獸猶斗的道理,面對花熠這不顧一切的瘋狂舉動,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嚴陣以待。
但讓它們不解的是,這個人類小子前沖了四五十米,竟然轉身又折了回去。
它們接著看到,那個折回去的人類小子全力加速了二三十米,陡然拔地而起斜飛出去,砰的一聲重重的撞在了一棵大樹的樹身上。
在它們的困惑中,聽到了咔嚓咔嚓的聲音,接著就是令耳朵很不舒服的好似痛苦的呻吟聲音。
下一刻,大力猿們震驚發現,那棵大樹竟然緩緩的朝對面倒了過去。
又看到那個人類小子沿著慢慢傾倒的樹身朝樹冠跑去,大力猿們終于明白了過來。
它們憤怒大吼,瘋了般一擁而上……
花熠保持著身體平衡,沿著樹身又跑又跳在快速接近樹冠。
他已經看準了一根健壯,差不多有他腰粗的長條樹枝。
樹身開始加速跌落。
花熠再次猛的一踏樹身,又一次如炮彈般斜飛出去,但在錯過那條樹枝的上端時,猛然伸手給拽住。
他,死不放手。
那樹枝彎折了近六十度后,又把花熠給拽了回來。
花熠瘋狂的擺動身體,努力讓那樹枝做圓形擺動。
利用這樹枝,做了一次三百六十度的加速后,花熠忽然撒手,任由自己的身體如流星般朝著對岸甩去。
掛件黑毛小獸看到自己如在云端飛躍峽谷,一雙小黑眼睛瞪得滾圓,再次興奮的“吼吼”了起來,尾巴也開始了瘋狂亂搖。
此時的花熠,根本沒有多余精力去搭理這只興奮的小獸,他們現在依舊身處險境。
他突然看到有兩頭大力猿不顧生死地爬上了那棵已經跌落,此刻橫在峽谷上方的巨大樹干上,臉上立刻浮現出一抹嘲諷的表情。
花熠還朝著崖壁上的幾頭大力猿豎起了中指。
那些大力猿即便不明白這手勢的含義,但本能地察覺到這不是什么友好的信號,一個個頓時暴跳如雷,憤怒的吼聲在山谷中回蕩。
花熠這一次的挑釁代價,就是迎來了一個勢大力沉的投槍。
看著嗖乎就來到身前的投槍,花熠不僅沒有緊張,反而是松了一口氣。
他沒有扭動身體躲閃,直接把斷情短刀橫在了身前。
投槍砰的撞在了斷情的刀面上,巨大的力道通過刀身傳遞到花熠的手臂,又傳遞到他的身上,直接讓身體近乎極限的花熠,噗的吐了一大口血。
這次撞擊,又讓花熠朝對岸靠近了四五十米。
但距離對岸,還三四十米
已經在拋物線末端加速下落的花熠,做了最后一次努力。
他毫不猶豫的把斷情短刀奮力的投擲了出去。
獲得的反作用力,又讓他靠近了對岸十多米。
但是,還不夠!
功虧一簣,輸了!
花熠轉頭看著幾乎近在咫尺的對岸巖壁,倒也沒什么后悔。
竭盡全力了,輸了就認。
他只是難免惋惜。
要是這一次順利逃到了對岸,他這一次的臨機決斷,還有一環又一環的極限處置,足夠讓他吹噓一輩子了。
奈何,沒能成功。
唉……
花熠從胸前揪下黑毛小獸,用盡余力把它拋向了十多米外的崖壁。
“別再被抓住了。”
花熠目不轉睛地看著黑毛小獸,只見它一邊驚恐叫著,一邊舞動著四肢和尾巴,努力在空中尋找平衡……
最后,小獸落在了崖壁之上。
這一幕讓花熠很是欣慰,自己的這次冒險不是完全失敗,算成功了百分之三十。
此時的花熠,已經墜入了翻騰的云霧中。
面對即將而來的撞擊和死亡,心里不由自主的涌出了一股恐懼!
這讓花熠意識到,自己并不是真的不懼死亡!
花熠自嘲了一句,突然大喊道:“玄黃天,在不在,救我啊!”
這聲音剛剛出口,忽然間,一條藤曼如從神秘的世界中穿越而來,從云霧中詭異竄出,朝著花熠飛了過來。
“臥槽!”
此時此刻,唯有這個詞語才能完全表達出花熠那震驚、不敢置信、敬畏、感激等交織在一起的無比復雜心情。
他閃電般伸手,抓住那根救命稻草般的藤曼。
在藤曼的拉扯下,花熠的身體重重的撞向了巖壁。
面對快速沖向眼球,覆蓋著不少藤曼的巖壁,花熠張開了四肢,手和腳率先接觸到了巖壁,然后像彈簧般快速地彈了十幾下。
緊接著,他的身體也穩穩地貼在了巖壁之上。
果然,趙晴可以,他也可以!
花熠在心里自夸了一句,貼在巖壁上休息了十幾個呼吸,待身體有了一定的再戰之力,沿著那條垂下的藤曼往上爬。
爬了約三十余多米,花熠眼前出現一處半人多高,十米多寬的狹長洞口。
他幾下爬進山洞,順著藤曼,還有濃厚的血腥味,看到了一個背靠石壁,箕坐在地上的血人。
血人迎著花熠的目光,忽然開口了。
“瘦虎?!沒想到順手救了一位熟人!”這聲音虛弱而沙啞,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熟人?
花熠適應著洞穴微暗的光線,打量著眼前這位血人。
他的臉上因幾道觸目驚心的傷口而變得猙獰不堪,身上衣服也被鮮血染得幾乎變成了血紅色,仿佛剛從修羅場中走出來一般。
這時,花熠突然發現,這人的左小臂竟然被砍掉了。
“多謝恩人相救,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