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傍晚,深藍色的霓虹燈閃爍著楊程的心緒。
“滴~滴”
一輛白色跑車駛向楊程,并且伴隨著急促點喇叭聲。
“你怎么老這兒玩啦,你小子,來我的地盤也不給我說一聲,太不把我當兄弟了吧。”
“對了,你跟她還好嗎...”
京昊下意識問出這句話,不過看到一臉頹然的楊程,便急忙調轉話題。
“害,咱哥倆那么些年沒見了,提別人干嘛,走吧,一起去喝一杯?”
京昊依然是那個京昊,家庭條件優渥的他似乎從出生開始就沒了煩惱,只是一直都沒聽說過京昊談女朋友的消息,也許這種富二代對于感情總是不那么看重吧。
這是楊程對京昊這么些年的刻板印象。
白色跑車緩緩駛過不太寬敞的馬路,車內的氣氛顯得有些凝固。
京昊單手緩緩調整著方向盤,手指緩緩敲打著,而楊程只是偏過頭看向窗外。
終于一段沉默過后,兩人停在了一家酒吧門口。
“咱哥倆進去吧?好久沒跟老朋友喝過了...”
推開厚重的木門,門楣上懸掛的銅鈴相互碰撞著發出清脆的聲響,似是在歡迎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也死是在講述自己的故事。
酒吧內部的光線顯得昏黃,空氣中的淡淡檀香和酒香再混合著木頭的清香讓人有些沉醉,也許是時間太早,酒吧里只有楊程二人。
“不好意思啊,我們這酒吧以后不打算營業了,你們還是到其他地方去吧?”
看樣子像老板的男人只是埋頭整理著貨架上的雜物,絲毫沒有招待兩人的想法。
“咋的?我們倆大老遠的好不容易來你這里一趟,連杯酒水都討不到喝的就要趕我們走啊?”
京昊沒有轉身離開,反而是上前幫著老板一起抬過一大箱沉重的瓶瓶罐罐。
“你這人真是的,都說了酒吧倒閉了,這里的酒吧這么多,出門到別處去不就行了...”
老板沒有感謝搭把手的京昊,反而有些喋喋不休地開始抱怨,或許是有些不甘心自己耗盡心血的酒吧即將倒閉,也或許是抱怨直到倒閉,才遇到如此執著于在自己這里喝酒的客人。
不過僅僅只是幾句話之后,老板就愣住了。
“你們...京昊...楊程...你們怎么來了...”
“害,你們要來我這里的話,干嘛不早給我打個電話說一聲啊...你看,我這里全都亂糟糟的,等會兒,我去收拾一下...”
“哦,對了...楊程,怎么就你一個人來的,她呢...”
酒吧老板寒暄了幾句,像是順嘴問向了楊程,不過,看到楊程的樣子后,便立馬閉上了嘴,只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酒吧老板叫做劉垚,大學時候也經常被人戲稱劉三土,聽他講是算命先生講他五行命里缺土,便改了這個名字。
劉垚的大學生活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應該就是無聊至極,每天三點一線的生活,不斷穿梭于寢室,食堂和教室之間。
至于感情生活,更是沒有什么著落。
同寢室的人都沒有看見過他去和什么女生有過交流。
倒是經常聽他念叨一個從初中開始就喜歡的女生,據說在高三以后就再也沒見過面了,真名室友們都不知道,只是在他喝醉的時候聽過他念叨著“君君,君君...”
聽他說,君君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開一間酒吧,錯落有致的座位,每張桌子上擺放一盞復古油燈,舒適的沙發卡座,高腳凳吧臺位,休息區有用竹藤編織的吊椅,酒吧的中間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舞臺,可以供路過的樂隊,熱情的客人盡情展示著自己的風采。
雖然現在,酒吧瀕臨倒閉,但君君描述的酒吧模樣,三土都有很好的在維護,即使是那么多年沒有再見過,三土依然記得她的夢想。
“你這酒吧不是挺好的嗎?咋就想要關門了,要不我給你出錢,咱把酒吧改改,說不定還能再創輝煌呢?”
京昊見氣氛似乎有些沉悶,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算咯,這酒吧本來就是我給自己留的一個念想而已,君君...”
三土說到這兒忽然停頓了一下,隨后緩緩從自己的上衣口袋里面掏出一根香煙,用著不大熟練的動作緩緩點燃,深吸一口,隨后吐出一口濃煙。
“上大學的時候就聽你們說,難受的時候就來上一根,現在看來,這玩意兒也不咋消愁啊。”
“我畢業以后就開了這間酒吧,我那個時候覺得,只要我努力,努力,再努力,我努力變成君君夢想中的樣子,她早晚有一天會注意到我。”
“于是我不停宣傳著我的酒吧,我期待著每一個走進這里的顧客,我希望他們中會有君君的影子。”
“你知道嗎,那天,可能是前天,也可能是大前天,也可能是昨天,她終于來了。”
三土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我沒想到,自己那么多年的堅持原來只是一廂情愿而已,我確實做到了始終如一,但我低估了人性,我居然忘記了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多變。”
“長大后的君君已經不是那個笑著給我說以后的女孩子了,她帶來了她的喜帖,從始至終,她的眼神也沒有停留在酒吧上過......”
“其實我也沒有想過怪她,我只是覺得,既然這間酒吧是為了她開的,現在都成這樣了,也沒有繼續開下去的必要了。”
三土回到吧臺后面,手中的雪克杯隨著手腕的節奏輕輕搖晃著,冰塊碰撞杯壁的聲音因為手腕的顫抖顯得有些不太規律,像極了在對這個老伙計做著最后的告別。
三土記得很清楚,當他的酒吧第一天開業的時候,當他第一次拿起雪克杯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聲音,不同的是,到了最后,這位技藝嫻熟的老板竟然失手將雪克杯摔在地上,碎成了無數片。
三土看著地上的碎片,眼神中有些呆滯,帶著一股疑惑,隨后又有些釋然,嘴角終于掛起了第一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