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透亮，東方順將自己吃飯用的家伙事兒準備齊全。

來到攤前，他熟練地支起瘸腿木案，將“鐵口直斷，布衣神相”的幡子往地縫里一插。

椅子下青磚縫里生著苔蘚，空氣中飄浮著隔壁靈獸欄飄來的腥臊味。

攤子的地理位置屬實不怎么樣，完全是在坊市的邊緣地帶，但東方順也無可奈何。

靠近坊市中心的那些攤位雖然區位條件優越，但租金昂貴，他這種窮酸的小修士根本負擔不起。

而這里雖然偏僻，但因為東方順已經租了后面的屋子，所以他至少不用為攤位再多付一份租金，勉強算是個落腳之地。

“黃金地段？呵，韭菜才交智商稅。”東方順啐了口唾沫。

這坊市也不過是東海域這片偌大大陸中的一個小小的修仙者定居點罷了。

據說此方天地還有其它四域，名為南疆域、北原域、西漠域，以及面積最大的中州域，廣袤無垠。

但東方順從前實力低微，從未敢遠離坊市活動。

他去的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坊市附近的赤茅山，在山中采采草藥靈果，勉強維持生計罷了。

如今有了系統，東方順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豪情——等到解決了眼前的靈氣欠債危機，他一定要四處游歷，好好看看這方世界的壯麗山河。

“鐵口直斷，布衣神相，今日免費算卦，一枚靈石不取！”

他扯開嗓子吆喝，聲音洪亮，驚飛屋檐下一群靈鴿。

“測財運贈雙修指南，算流年驗破境風險！”

“限時福利！今日卦金全場——零靈石！”

吆喝了半天，附近的街坊鄰居們基本上都明白過來了，今天“布衣神相”東方順要給顧客免費算卦。

他們漸漸圍攏過來，一個個臉上掛著將信將疑的神色。

“布衣神相”東方順的名號，在華靈坊市里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

自從一年前他自稱“通了靈竅”后，算卦的水平便如坐了飛劍般直沖云霄。

街坊們私下里議論紛紛，都說這小子怕是得了什么奇遇。

否則怎么突然就從那個連蓍草都能點著的榆木疙瘩，搖身一變成了能掐會算的“神相”？

更邪門的是別人觀星象在夜里，他問出生辰八字后直接給顧客安排星座。

還有被東方順“發明”出的，名叫塔羅牌的紙牌，這些東西街坊們都是聞所未聞。

要不是他從小在坊市長大，大家還以為他是觀天測運宗這種正道盟里大宗門培養出的弟子呢。

“東方老弟，此言當真？”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問道。

他手里提著把油光锃亮的菜刀，菜刀上還沾著幾片靈獸的碎肉，顯然是聽到吆喝后剛從鋪子里跑出來的。

東方順笑著拱了拱手道：“王大哥，你這話可就見外了。你莫非忘記了我東方順是儒修？”

“正所謂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今日免費算卦，絕不食言。”

王屠夫撓了撓頭，憨厚地笑了笑：“那成，既然東方老弟你這么說了，俺就信你一回?！?

他說完，便擠進了人群，站到了卦攤前。

有了王屠夫帶頭，其他人也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湊了過來。

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

尤其是在這小坊市中，底層的修士們平日里為了幾塊下品靈石都能爭得頭破血流，如今有免費算卦的好事，誰肯錯過？

就算本來沒有算命需求的路人此刻也都圍了上來。

東方順一邊招呼著顧客，一邊悄悄操縱著系統。

【T+0交易模式已開啟】

系統的提示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這是昨夜東方順研究系統得出的成果。

在前世股市中，這是一種短期交易模式。

顧名思義，這種模式下，他可以在一日之內不限次數地進行靈氣投資交易，買入賣出，靈活自如。

雖然系統還提供了中期和長期的交易模式，但今天他只需要用到這短期的模式，順便做個試驗，驗證一下他對系統的猜想。

【自選股池加載完畢】

【當前可交易：垃圾股12人/白菜股7人】

圍觀群眾頭頂上的氣運走勢圖被東方順盡收眼底：

賣符箓的小販頭頂飄著“低位震蕩”，丹藥鋪老板娘印堂發黑標注著“利空出盡”……

前世他自詡是一個“技術黨”，這些圖案所代表的“自選股”之后走勢他再清楚不過了。

“王大哥，你先來吧。”東方順招呼王屠夫坐下。

“你是想試試塔羅牌，星座，還是我給你來點傳統的？”他一邊整理桌上的“算卦工具”一邊問道。

“俺以前看你擺弄這塔羅牌就覺得是個稀罕玩意兒，今天剛好讓俺也開開眼?！蓖跬婪蛘f。

“沒問題?！睎|方順點點頭，隨即拿起那副自己畫的塔羅牌，動作嫻熟地開始洗牌、切牌。

然而他的目光卻悄悄掃過王屠夫的頭頂，那里浮現出一道淡淡的紅色虛影，正是他的氣運走勢圖。

“王大哥，請你開牌吧?！睎|方順將牌在桌上攤開，示意王屠夫隨意抽取三張。

王屠夫猶豫了片刻后，抽出了三張牌。

東方順將牌依次翻開，牌面顯示：

正位的世界，正位的愚者，逆位的戰車。

“贊美愚者！”

“王大哥，你這命盤啊，近期可是有大機緣！”東方順看著牌故作高深地解讀道。

“這第一張牌‘世界’，代表著成就和圓滿；第二張牌‘愚者’，象征著新的開始。”

“說明你過去的努力已經開花結果，即將迎來一個全新的階段。”

王屠夫聽得一愣，隨即喜上眉梢：“真的？老弟，你可別騙俺！”

東方順笑道：“我哪敢騙你？不過嘛……”

他故意拖長了聲調，吊足了王屠夫的胃口。

“不過什么？”王屠夫急切地問道。

東方順壓低聲音道：“不過你得小心，因為這第三張‘戰車’是逆位的，暗示失控、缺乏方向。”

“所以啊，這機緣雖好，但也得把握住時機。若是錯過就可惜了?！?

實際上這全是車轱轆話罷了，但如今東方順有道窮思氣運指數做依仗，話說出口便更添三分威信。

王屠夫連連點頭，臉上的喜色更濃。

東方順趁機悄悄操縱系統，將一縷靈氣注入王屠夫的氣運線中。

那紅色的虛影頓時微微一亮，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做多成功！】

“好了，王大哥，您回去后多留意身邊的機緣，保準錯不了。下一位！”

東方順笑著送走了王屠夫，接下來，他又如法炮制，接連為幾位氣運走勢明顯向上的街坊算了卦。

每算一卦，他便悄悄操縱系統，給“自選股”注入一縷靈氣，隨后又迅速將其收回。

這招是他昨夜想通的——把客戶當短線股，瘋狂地用靈氣買入然后再賣出，薅完靈氣分紅的羊毛就跑。

雖然每次的靈氣量不多，但勝在次數多，積少成多，應該也能讓他賺不少吧。

今日便讓系統見識見識什么叫高頻交易！

俗話說的好，做生意要薄利多銷，而東方順今天完全是無利以圖多銷。

猶記得不知是哪位大能曾經說過：

“靈石算什么，身外之物罷了，都是虛假的，都不是你的。只有境界和修為才是真的?！?

還有另一位大能表示贊同：“唯有靈氣，才能凌駕于一切之上！”

“看來這T+0模式果然好用。”東方順心中暗喜。

“只要操作得當，一天之內就能賺到不少靈氣。等還清了系統的貸款，說不定還能有余力沖擊筑基境呢！”

正當他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時，系統的提示音突然響起：

【融資貸款償還進度：1%】

東方順的笑容微微一僵。

這才收割了“五斗米”，每筆交易被系統扣了手續費后就不剩什么了。

離還清那筆要命的靈氣高利貸，還差十萬八千里呢。

但是好消息是，今天的試驗已經成功。

接下來，他只需要繼續按照這個模式操作，遲早能還清靈氣貸款，甚至更進一步。

“下一位。”

東方順還在卦攤前高聲招呼著，坊市卻炸開消息：王屠戶宰殺靈豬時頓悟刀意，解豬刀法當場突破！

于是，日上三竿時，卦攤前已排起長龍！

賣符老漢愁眉苦臉：“卡在練氣下境十年了…”

“赤炎草究竟在南坡還是北坡？”靈藥販子急得抓耳。

壯漢修士猛拍卦桌：“明日擂臺生死戰，請替俺一算！”

東方順不慌不忙一個一個招呼。

“黃姐姐，稀客稀客，今天怎么有空光臨小攤的啊？耳環法器丟了？丹爐旁邊靈灶后頭，找去吧。下一位。”

【做多成功】【融資貸款償還進度：2%】

一位少年攥著破爛法劍囁嚅道：“我能成劍修嗎？”東方順一指水晶球，光影幻化出“天秤座吉位”。

“小哥印堂發亮，宜沖關！下一位?！?

【做多成功】【融資貸款償還進度：3%】

“這位道友財運如藤蔓攀云！”東方順敲著塔羅牌，對著一位修士說道。

接著他又轉向另一人：“而你，這位道友，你這財運線分叉得像韭菜根，建議近期別碰賭石。下一位?！?

【做多成功】【融資貸款償還進度：4%】

黃昏時分，坊市的天空被晚霞染成了紅色，街邊的法燈也陸續點亮，青石板路上拖出斜長的影子。

東方順癱坐在卦攤后的瘸腿木椅上，抹了把額頭的汗。

整整一日，他就像陀螺般連軸轉，雖然通過T+0模式頻繁地進行靈氣投資交易，可系統界面上的猩紅提示依舊刺眼——

【融資貸款償還進度：4%】

還款進度僅僅推進了這么一點，他心中不免有些焦慮。

“杯水車薪啊……”東方順拿起葫蘆仰頭灌了口涼水。

雖然以長遠的眼光判斷，如果每天都能賺到今天的靈氣利潤，那等到一個月后的還款日，確實是足夠還清貸款還有余量。

但是，這筆賬不是這么算的。

東方順今天是免費算卦，以價換量，這個模式不可持續。

如果他天天如此，完全沒有任何靈石進賬，必然會耽誤正常的修行。

并且，坊市的居民今天愿意來找東方順算卦也是因為新鮮感，正常的修士誰會三天兩頭找人算卦呢？

“看來光靠這些小打小鬧的交易，根本沒法在一個月內還清那筆靈氣貸款啊，還是得另找法子?！?

東方順心中暗嘆，揉了揉發酸的肩膀，準備收攤回家。

就在東方順正盤算著接下來的還貸計劃時，街角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只見四名玄衣修士開道，抬著一頂鑲著靈玉的軟轎踏風而來。

轎簾掀開，走下一名錦衣少年。

這少年眉目如畫，氣宇軒昂，步履從容，腰間玉佩刻著“陸”字云紋。

背后背著一把青玉色的寶劍，一看就絕非凡品。

街道上的路人紛紛避讓，竊竊私語道：“是陸家的二公子！”

東方順瞇起眼，他認識此人。

實際上，華靈坊市很難有人不知道此人。

坊市四大家族，陸家的二公子，陸子野，單靈根天才，十七歲便達練氣上境。

東方順比他大了好幾歲，也才堪堪練氣中境。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華靈坊市的四大家族，分別是陸家、關家、趙家和陳家。

四大家族的族長皆是筑基期修士，他們雖未踏入金丹大道，但在坊市中已是實力頂尖的存在。

四族各自掌控著坊市的重要產業：陳家以靈獸馴養聞名，關家擅長煉器，趙家壟斷了丹藥生意，而陸家則掌控著坊市的靈礦開采。

家族之間明爭暗斗無數，卻又互相制衡。

尤其是趙家，幾十年來勢力膨脹，隱隱有壓過其他三家的趨勢。

而四大家族的年輕一輩中，天賦卓絕者都會被送往坊市以外的大宗門修行。

這些大宗門實力強大，枝繁葉茂。

不僅僅是東海域，它們的勢力遍布五域，彼此之間結成了“正道盟”，共同維護五域的秩序，同時也瓜分著五域的利益。

坊市中人人都知道，陸子野是陸家未來的希望，之后必然會拜入上宗，直指筑基，金丹可期。

“東方先生！別來無恙？”陸子野走到卦攤前，微微一笑，拱手行禮。

東方順連忙從椅子上爬起來還禮：“陸公子客氣了，不知今日前來有何貴干？”

陸子野笑道：“前些日子多虧了先生的指點，今日特來道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