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裹著三人的剎那，李云耳中嗡鳴如雷，再睜眼時，腳下的虛空已化作青石板地。

他踉蹌半步，伸手扶住身側鎖鏈——那鎖鏈泛著金芒，表面密密麻麻刻著人名，“王翦““蒙恬““李斯“……每一道刻痕都像燒紅的鐵，燙得他掌心發疼。

“這他媽什么地方？“鐘逸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李云轉頭，見好友正仰頭盯著頭頂垂落的鎖鏈，鎖魂鏈在他手中泛著不正常的幽光，“我剛試了命輪反轉術，結印到第三式符文就散了，像被什么東西掐斷了。“

任軒的指尖正抵在另一條鎖鏈上，眉頭皺成川字：“不是術法失效。“他屈指輕叩鎖鏈，金鏈發出清越的鳴響，“這命殿是舊律法則凝的虛境。

嬴政當年用命書裁定天下時，所有反抗過他定數的人都被鎖在這里——法則本身就在壓制違抗。“他抬頭看向李云，“你剛才用無命之火燒青銅門時，是不是觸動了什么？“

李云沒回答。

他望著掌心躍動的赤金幽藍火焰，突然意識到這火自進殿后就不再躁動，反而像嗅到血腥味的獵犬般微微震顫。“試試。“他低聲說，抬手指向最近的鎖鏈。

火焰脫離指尖，如靈蛇般纏上金鏈。

下一刻，鎖鏈發出刺啦聲響，表面的刻痕開始崩裂。

被燒斷的半截鎖鏈“當啷“墜地，鏈端竟浮起個半透明的身影——是個穿玄色深衣的老者，正顫抖著跪下來：“謝大人解我困……困鎖！“他聲音虛得像游絲，“此處名命禁殿，是始皇帝當年為囚逆命者所建，每道鎖都困著一個本該按命書死去卻強行續命的魂。“

“逆命者？“鐘逸挑眉，“那嬴政自己算不算？

他早該入輪回了，怎么還能留著這破殿？“

老者搖頭：“始皇帝以命書為基，舊律為骨，連輪回都困不住他。

當年他魂入黃泉時，命書跟著進了地府，這殿就……就跟著來了。“他話音未落，突然化作光點消散，只余空中一句碎語：“快……快破核心命柱……“

“核心？“任軒迅速轉身，目光掃過殿內。

李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這才發現所有鎖鏈都指向殿中央那根兩人合抱的金柱，柱身刻滿扭曲的符文，頂端懸浮著半卷泛著血光的命書。

“分頭行動。“李云抹了把額角的冷汗——剛才用無命之火時，他明顯感覺魂魄像被抽走了一截。

他扯了扯嘴角，“我去破核心柱，鐘逸找出口路徑，任軒繼續研究這殿的結構。“

“你行嗎？“鐘逸欲言又止，盯著李云泛白的唇色。

任軒卻拍了拍他肩膀：“阿云的火能克命鎖，他去最合適。“他從懷中摸出半塊殘卷，“我查過舊典，這種虛境必有薄弱點，我來找。“

李云沒再廢話。

他攥緊拳頭，無命之火在掌心重新凝聚。

越往殿中央走，鎖鏈越粗，金光越刺眼。

當他的影子終于覆蓋核心柱時，額角的冷汗已浸透衣領，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你以為自己是在救贖？“

低沉的聲音突然炸在頭頂。

李云猛抬頭，只見金柱頂端的命書無風自動，龍袍身影從書頁間踏出，冠冕上的珠玉垂落，遮住半張臉，卻掩不住眼底的鋒芒：“當年你勾我魂魄時，我便看出這無命之火的蹊蹺。“嬴政抬手，命書自動展開，“你以為燒斷鎖鏈是救人？

不，你是在幫我喚醒舊律——這些逆命者困在這里千年，怨氣早與命殿相融，你每燒斷一條鎖，就多一分怨氣注入命書。“

李云的指尖在發抖。

他終于看清了：那些被他救下的“靈魂“，消散時眼底泛著的不是感激，而是扭曲的黑芒。

“真正的命運，從來不是反抗。“嬴政一步踏下金柱，龍靴碾過滿地斷鏈，“是選擇。“他停在李云面前，冠冕下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你選繼續燒，舊律重臨，地府秩序盡毀；你選停手，這殿立刻崩塌，你和你兩個朋友，都得陪這些逆命者永困于此。“

李云的喉嚨發緊。

他望著嬴政身后開始龜裂的殿頂——不知何時，金柱上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裂縫從柱身蔓延到四壁，鎖鏈接二連三斷裂，砸在地上發出轟鳴。

“現在，“嬴政后退半步，嘴角揚起極淡的笑意，“輪到你來選了。“

最后一個“選“字消散時，頭頂的金柱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李云下意識抬手遮眼，再睜眼時，嬴政的身影已融入崩解的金光里。

他聽見鐘逸在遠處喊“阿云快過來“，任軒在喊“核心柱要塌了“，可所有聲音都像隔著層毛玻璃。

他望著掌心的無命之火，突然想起前幾日鐘逸說的玩笑話：“你這火這么能燒，該不會是嬴政當年的帝火變種吧？“

命殿的天花板開始簌簌落金粉。

李云望著越來越近的裂縫，又看向遠處正朝他跑來的兩個身影，喉結動了動。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見的命書最里頁，新的刻痕正在浮現——“李云，逆命者，可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