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伯本家姓王,名文清,家住山西祁縣,按照他的說法,他們家是祖傳的盜墓世家。
有道是表里山河,得盡風光。
山西這個地方風土厚重,留下來的古物極多,王家本來就有挖墳盜墓的老手藝,后來撞見一座埋著修行人的老墳,在里面得了道術傳承,從此更上層樓。
等到了清伯這一代,王家在祁縣已經十分煊赫,成了地方上有數的豪強,清伯更是早早走訪各地求訪名師,練得一身好武藝,氣血旺盛,早早就把明勁暗勁成就。
有道是亢龍有悔,盛極而衰,就在王家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當口,他們居然在川蜀尋到了一處大墓,當時王家的掌舵人幾番勘定,確定了這就這大墓乃是當年一位成仙了道的高人為自己死后定下的封印之所。
后來高人死后化為邪祟,過了許多年破封而出,天然的留下了一條入墓的通道。
當年王家因修行人大墓而興盛,如今這座大墓更勝當年不知道多少,因此王家的掌舵人帶著族中一干精銳,親自前往川蜀,要再破此墓,讓王家更上一層樓。
結果墓中機關巧妙,尸氣更是了得,更重要的是當年那位高人所化的邪祟去而復返,將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巢穴。
王家一干人等盡數折損在了墓里,清伯在最后關頭服下墓中陰差陽錯得來的一枚丹藥,直接昏死在了墓中,等他再次清醒已經是五十年后,被陳家的老太爺從墓里救出。
他后來重歸王家,發現王家少了他們這些挖墳絕戶之輩倒沒有敗落,反而憑著詩書傳家,一面經商習武,家門隱隱有更上層樓之勢。
畢竟多年來早已經攢下基業,少幾個挖墳絕戶的領路人,整個家族轉型來的更方便。
清伯恍惚之下也就斷了回家的念想,索性跟著陳家的老太爺行走江湖,后來陳家跟白蓮教割袍斷義,他也就跟著一起遷到了港九。
一番奇遇,倒是造就了清伯這詭異的不生不死之體。
“不生不死,不人不鬼,其實我這幾年也能感受到自己衰朽,或許過個百多年,我也會徹底變成一具僵尸。”
清伯搖了搖頭沖著陳瑛道:“若是真有那一日,還請少爺給我個痛快。”
“清伯何必說這些喪氣話。從李老君出世到現在也不過兩千多年。從沒聽說過有不死的神仙,但是現在洋鬼子的那個什么女皇能駐世七百年。”
陳瑛為這位老人寬心道:“今人必定勝于古人,總有解決的辦法。”
清伯笑了笑沒有說話。
“不說那么遠的了,如今后路已經被那干尸斷了。”
陳瑛舉起手里的書卷:“咱們看看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吳婕遠遠看著古卷說道:“那干尸既然是儀真道的老賊,也折在這古卷上面,里面怕不是有什么禁制,相公還是要小心些。”
其實陳瑛早就用左眼瞧過,這古卷上沒有附著什么力量,只是單純的書卷而已。
“或許只是一部論語。”
陳瑛將古卷封面仔細觀瞧,發現上面盡是些鬼畫符一樣的文字,扭曲如蛇蟲,根本不是世上的文字。
“玄門有石鼓蝌蚪文,但是沒有這樣蛇蟲一樣的文字。”
清伯也湊過來瞧了兩眼。
“也許是天竺文字或者是……”
他看著看著忽然捂住眼睛。
“這文字怕是有問題,多瞧幾眼就頭暈眼花。”
清伯幾乎同僵尸一般,能讓他頭暈眼花,絕對不是一般文字可以做到。
另外一邊的吳婕則是湊過來看了一眼就不看了。
“這文字好生怪異,看幾眼簡直就要往腦子里鉆。”
往腦子里鉆,陳瑛將這古卷定睛觀瞧,根本就沒有清伯和吳婕的感覺,不止是沒有感覺,甚至腦海之中流出一股清涼,跟自己的左眼連在一處,書面上的文字直接清晰了起來。
雖然還是蛇蟲一般的文字,但是自己現在可以讀出來上面的意思。
“東壺子海中所得蓬萊仙書,淵君六咒。”
“余在青城山中得上古奇書,內言共工氏本為天地之王,天地初造之時,唯有汪洋一片,后有天帝斬鯀而生禹,大禹創制九州,遂有陸地。”
“陸地既成,地脈即生,龍氣起自昆侖,隔絕天地。眾神遂沉眠海中,仙者所求,不在天外,乃在海中。”
后面幾頁損毀的厲害,幾乎無法讀出來,只是能依稀看出來這么幾句。
“余鬼仙道成,只待兵解,料得三百年后中州將亂,世間淪為血河,彼時為吾超脫之期也……”
“……恐道法真傳散于天地,特錄此六咒……”
“不死還魂咒,玄炎真融咒,仙羽化生咒,玄牝登真咒,祈雨興霧咒,歸淵轉元咒……”
“持此六咒,百邪辟易,縱邪道如神霄、正一、全真皆不能勝也。”
陳瑛就算讀書少,也知道神霄正一全真這些都是玄門正宗,把這些玄門正宗當成邪魔,這位東壺子到底是什么成分一眼可知。
不死還魂咒可以令死人復活,乃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妙術。
而玄炎融真咒是護身之法,造出一團黑火,可以吞沒一切他人的法術,此火一出能夠滅殺對手。
仙羽化生咒更是奇妙,可以轉化他人的壽元,在彼此之間傳遞,能讓老者返還青春,少年化為衰朽。
祈雨興霧咒則是在身邊制造一團細雨,在雨中便如神明一般可以感知他人的心念。
而玄牝登真咒可以開啟通往仙界的大門,一步邁入仙界,前往眾神身邊聽講。
歸淵轉元咒是長生之術,常常持念此咒,可以將肉體凡胎換為仙家不滅之體,若是修習圓滿就可以歸入海中仙鄉。
眼前的古卷似乎有某種魔力,讓陳瑛想著繼續看下去,甚至當即施展出來,不過腦海之中生出一股清明,壓抑住了這種沖動。
陳瑛將古卷收好,另外一邊的吳婕投來關切的目光。
“相公可是看出來了什么?”
“沒有,只是覺得這古卷上的文字有些眼熟。”
吳婕真切的建議道:“這些來路不明的咒術,還是少用的為好,只怕會有災殃。”
“這地下怎么還有這么廣闊的暗河?”
清伯的聲音從另外一邊傳過來。
陳瑛跟吳婕聞聲望去。
享殿的另外一邊是一處園林,灰蒙蒙的古樹遮蓋著視線,轉過這些古樹就能看見一片廣闊無垠的暗河,不知道有多寬。
河水漆黑如墨,完全不起風浪,就這樣橫在那里。
岸邊靠著兩艘小船,一艘是白玉做的,一艘則是類似紙制。
兩艘小船靜靜地靠在岸邊,而河水之中不時伸出一只蒼白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