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您……救，救救爺爺……”

一雙纖細卻極有力的小手，突然死死抱住大漢小腿，不知是什么時候，小姑娘連滾帶爬地躥了過來。

大漢于心不忍，但人力有窮時，縱是修仙者又能如何逆天？

他蹲下身子，仿佛沒有看到小姑娘仰起滿是鮮血的小臉，用力掰開小姑娘手指，轉身回到攤位。

三兩下收拾攤子，匆匆離開坊市。

周圍修士被小姑娘身上迸發的倔強打動，但他們無能為力，只能學著剛才那位前輩，匆匆收起攤位，轉身離開。

王蛟面露不忍，但和周圍散修同道一樣，有心而無力。

他三兩下收拾干凈攤位，一卷地上黑布收進儲物袋，正準備打算離開，就看到令人震撼的一幕。

小姑娘不知什么時候，踉蹌著從碎石堆地上艱難爬起，巴掌的小臉上，早已被血漿染紅大半。

她看到視她和爺爺如渾水猛獸的前輩們，一個個如避蛇蝎，急匆匆避開他們走遠，淚水涌出眼眶，委屈的嗚嗚低哭。

她沒敢哭的太久，要是廬山坊市的散修前輩們也救不了爺爺，那爺爺可真就只能等死。

她來到還沒有來得及走的前輩面前，挨個哀聲求救，求求他們救救爺爺。

“前輩，求求你救救爺爺，他還有救，他一定還有救，只要您救下爺爺，依月愿結草銜環，報答您的救命之恩。”

可所有散修都搖頭拒絕，并匆匆離開。

王蛟就是這么一愣神的功夫，坊市街道入口地方，就剩下自己一個人。

他暗道不妙，連地上木牌都沒敢要，拔腿就跑，這種事情誰沾上誰倒霉。

但沈依月還是來到他的面前，或許被一位又一位前輩拒絕，她早已耗盡身上所有希望。

本來清澈，充滿童真和浪漫能印人心的如水眸子，突然被蒙上一層陰霾。

她靜靜望著最后一位坊市前輩要離去的背影，如同被抽走身上最后一塊脛骨，無助的蹲在地上嗚咽哭訴：

“依月不是不知好歹！毒氣攻心，若無高級解毒丹，爺爺斷然難救。

“可爹娘他們都死了，是死在敵人的手上，依月被爺爺好不容易拉扯長大，要不是爺爺，依月也早該死了！”

“依月怎么甘心眼睜睜看著爺爺死去？”

“要不是爺爺為救依月，那條有毒的妖蛇，怎么可能咬中爺爺這位煉氣六層修為的強大修士？”

在沈依月抽噎的哭泣聲里，王蛟這才大概知道事情起因。

原來沈依月和沈之舟是從南面為逃脫仇家追殺，一路磕磕絆絆逃到大越邊境。

爺孫兩人乍然來到一處陌生環境，格外警惕，很少與外人接觸，為了維持生計，不得不開始嘗試尋寶探險補貼修煉。

一個多月前，爺孫進入落霞大山脈外圍，偶然采摘一株一百多年份的靈芝時，撞到一只煉氣中期修為妖蛇。

這妖蛇雖然厲害，但沈之舟修為和斗法經驗也不差。

只是當時修為不足，在遠處多等右等爺爺不歸的沈依月，循著蹤跡，恰好來到雙方戰斗范圍。

小姑娘修為只有煉氣兩層，和爺爺相依為命，連御劍飛行都做不到，她這一出現。

導致老頭一分心，受到妖蛇毒氣攻擊，好在老頭臨危不慌，用法力封住進入口鼻的毒氣，及時帶上孫女逃離戰斗。

可麻煩也就在這里，原本妖蛇和老頭勢均力敵，誰都奈何不得誰，但有了沈依月這個拖油瓶。

加上老頭遭受毒氣入體，后來被妖蛇一路追擊，倉促下連逗留逼出毒氣的時間都沒。

就是在這種一追一逃功夫，本來毒氣入體，對于一個煉氣六層修為的修士，一個很小的麻煩，最終演變成毒氣失控，進了五臟六腑。

好在最終爺孫兩人甩脫妖蛇追擊，后面沈依月全憑渾身意念，硬生生拖著爺爺暈死過去的身體，花費數天時間，跌跌撞撞找到廬山坊市。

也就是這么一再耽擱，本來一個小病，最后硬生生演變成毒氣攻心，神仙難救的絕癥。

但凡一路逃難，沈之舟扔下沈依月這個拖油瓶，或者來到大越邊境后，把小姑娘扔到一個陌生人家。

他那能遭受此等令外人聽著滴笑皆非的遭遇？

王蛟邁出的步伐頓了一下，終究還是轉過身，看到蹲在地上，抽噎哭泣的小姑娘。

他面色沉沉，讓人看不出是喜是悲：

“這位道友，你爺爺毒氣攻心，五臟六腑受損，即便你能治好爺爺，他能否醒來都是兩說之數。”

“你確定要拿自己一輩子來做這個交還？”

沈依月原本都已絕望，突然聽到有人肯搭救爺爺。

她轉泣為喜，小手一抹臉上血跡和淚水，抬起小花臉，一臉期盼地看向前面的大哥哥，小腦瓜連點：

“愿意，依月愿意！依月知道，別人沒有義務和責任去救爺爺，但依月有。”

“依月愿意拿自己一輩子報答恩公，無論最終能否救活爺爺，只要前輩盡力，依月此生此世愿意當牛做馬報答恩公。”

說著話，沈依月激動的又哭又笑，一骨碌雙膝跪地，沖王蛟行大禮跪拜。

染血的額頭，再次重重在碎石鋪就的街道上磕了三個響頭，血漿再次順著額頭嘩啦直流，直至染紅半個小臉。

王蛟漠然地點點頭，背著右手，淡淡說道：

“你起身吧！你爺爺毒氣攻心，只有高級解毒丹或許能救，但廬山坊市是個小坊市，多以散修為主。”

“高級丹藥這種奢侈玩意，別說廬山坊市，就是大部分煉氣后期的前輩，他們也不會長備。”

“你自己要有個心理準備。”

“恩公，依月都懂！”

小依月明明淚流滿面，但此刻染血的小臉上卻顯露出遠超常人的懂事。

王蛟微微頷首，上前重新查看地上老頭身體狀況，見老頭臉上黑氣陣陣，知道除了高級解毒丹，神仙也難救。

“勞煩幾位道友，幫我把這位老前輩抬到聚寶閣二樓，我去去就來。”

王蛟沖遠處觀望的散修同道拱拱手，客氣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