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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將無我

人群中,楚亦然掃了眼刑臺上的慘狀,旋即抽身退出,朝回府馬車走去。

行前,他又掀開車簾,望了眼刑臺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心底暗罵:楚念辭這蠢貨,大好機會握不住,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還有楚祁,竟也想拖他下水,若不是多留個心眼,今日淪為階下囚的,怕就是自己了。

“把這信交給錦弦?!背嗳豢聪蜍嚽肮蜃氖虖?,吩咐道。

侍從恭敬接過,又從懷中取出另一封信,呈給他。

“這是前日錦姑娘托小的轉(zhuǎn)交給王爺?shù)??!?

“姑娘說,明日燈會子時,在富來客棧碰面。若子時未到,便是有變,王爺屆時自行離去,不必久等。”侍從小心翼翼轉(zhuǎn)述。

馬車復歸沉寂,楚亦然這才拆信。

信中提及流觴集宴,讓他借機聯(lián)姻謀勢,推薦了禮部尚書長女嚴苓。

他暗自思忖:嚴苓那柔懦性子,前年集宴還因舞樂出丑被恥笑,實在入不了眼。

一眾貴女里,最搶手的當屬丞相之女江曉晴,可覬覦她的人何止自己?且憑目前實力,江丞相未必肯把女兒嫁來。

罷了,既然錦弦說嚴苓可行,便且觀其變,看看這女子究竟有何特別。

天色已晚,雨從午時直下到現(xiàn)在,裹挾著冰雪,寒意愈發(fā)刺骨。

他合上簾幕,想起自己腿傷雖愈,身子卻未徹底養(yǎng)好,暗嘆一聲麻煩。

錦弦趴在桌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原先的亭子,想睜眼看清周遭,眼皮卻重得像墜了鉛,腦袋也昏沉生疼。

隱約察覺躺在床榻上,熟悉的檀香氣味,讓她猜到是在偏殿寢宮,心稍安了些。

迷迷糊糊間,她聽見不遠處傳來對話,意識漸漸清醒。

“錦姑娘染了風寒,得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陣。這膏藥每日要涂在傷處,不可斷了?!?

“有勞?!?

“老夫不敢當,王子言重?!?

“巫爺,送客?!?

長胡老者笑著應下,帶著太醫(yī)離開,還不忘討教些醫(yī)術理論。

等人走后,男子掀開幕簾,走向床榻。

看著仍昏睡的錦弦,他輕手輕腳坐下,牽過她受傷的左手,打開太醫(yī)給的膏藥,沾了些,細細往紅腫處涂抹。

錦弦覺出傷處傳來冰涼觸感,索性不再裝睡,睜眼看向那張專注的臉。他太投入,沒察覺她已醒。

“咳,涂一次就夠,這么涂,等會你手上全是藥。”瞧著層層疊疊的白色藥膏,她忍不住提醒。

“阿弦,你何時醒的?”他又驚又喜,下意識要抱她,卻被錦弦推開。

她抽回手,冷冷道:“王子請自重?!?

那陌生又冷淡的眼神,像把小刺扎進他心口,疼得他許久緩不過神。

他還想開口,錦弦已掙扎著要起身找鞋。

他望了望窗外暮夜,猜到她心思,勸道:“你染了風寒,身子虛,今夜我睡地上,你躺下歇著。”

錦弦穿鞋的動作猛地一僵,刻意撇清界限:

“我是奴隸,不該有這待遇。況且我染了病,病氣過給您不好。您帶我回屋請大夫瞧病,這份恩,日后有機會再報?!?

說著,從柜子取出被褥,鋪在地上。

“阿弦,今日是我話說重了。你若氣,打我罵我都行,別不理我?!?

他望著地上躺被褥的她,走近想觸碰,手卻僵在半空,猶豫著沒落下。

“一個奴隸,哪敢跟主子置氣?王子說笑了。”

“可你分明氣了?!?

“沒有?!彼挠匈Y格生氣?人家根本沒把她當回事,是自己自作多情。想想,蠢得無可救藥。

“夜深了,王子早些歇,別忘了答應奴婢的明日燈會。”

“好?!彼D(zhuǎn)身褪去衣裳,后背暴露在空氣里。見她背對自己躺著沒動靜,便開口:“過來,幫我上藥?!?

錦弦暗忖:白天好心幫上藥,你叫我滾;現(xiàn)在倒找我?guī)兔Γ皇情e得慌?

“王子不是說叫旁人幫忙?我按吩咐,滾得遠遠的了?!?

她沒忘那句“滾”,可低頭瞅左手沒抹開的藥,愧疚又往上涌——他因她受傷是事實。

掙扎再三,還是起身,朝床榻上坐著的男人走去,接過藥瓶。

“轉(zhuǎn)身。”她用右手沾藥,抬眼望他。

他比她高一個頭,體格健壯,臉好看,身材有反差感,腰腹腹肌、手臂肌肉,放現(xiàn)代妥妥男模。

心下一慌,她臉竟紅了。本想著摸個后背值了,可他轉(zhuǎn)身把后背暴露時,她瞬間被嚇到失語。

誰能想到,看似完美的身體,后背布滿大大小小傷痕,舊疤摞新傷。最長一道,從肩背貫到腰。

她望著,心莫名揪起來,難以想象他經(jīng)了多少苦難。

“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一忍。”瓷片劃痕不深不淺,卻在皮膚上刻下清晰印記。

錦弦小心翼翼往傷口涂藥,涂著涂著,好奇這些傷從何而來,可想到自己沒理由、沒資格過問他的事,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

等藥晾好,她把藥瓶擺回桌上,斜眼瞥見茶壺旁擺著幾塊碎片——這不是今早摔碎的嗎?怎么會在這兒?這個男人……

他合衣穿好,長嘆口氣,緩緩開口:“怕嚇到你?!?

更怕她看到身上疤痕后厭惡嫌棄。只有黑夜能遮掩,他才敢脫衣。

剛才將最不堪的一面袒露在她面前時,他像被人用刀剜肉,甚至覺得她的目光要在身上灼出洞,那瞬,他怕極了。

“這有啥好怕的?誰身上沒幾道疤,再正常不過。”錦弦躺回原處,鎮(zhèn)定說道。

上一世原主馳騁沙場,疤痕可比他多,原來男人也會在意留疤啊。

他聽這話,陰霾般的心情消散不少——她沒嫌棄自己。

大半夜,錦弦被熱醒,不知何時他從榻上挪到自己身邊,兩條胳膊像鐵箍把她禁錮。

她無奈嘆氣,僵著身子,不知怎的又睡過去,心想許是發(fā)燒的緣故。

錦弦做了個奇怪的夢,身處空白無垠時空,看見兩個自己:這個時空的錦弦,和24世紀時空的她,除穿著,模樣別無二致。

“你還要執(zhí)著多久?”這個時空的錦弦,空靈聲音直擊靈魂,像質(zhì)問。

“什么意思?”她追問,對方卻沒回答就消失。

緊接著,消失處出現(xiàn)位老僧,花白胡子拖到地,脖頸掛佛珠,手托水珠狀球,球里透明,細看有個小人趴在荷葉上睡覺——正是錦弦自己。

她覺得奇怪,最近總做怪夢,干脆不想,等夢醒。可身體不受控朝老僧挪去。

“姑娘幸會,老衲乃慧明禪師,機緣巧合相會,說明你我……”

“打?。±虾蜕?,不管為啥夢到你,你說你是慧明禪師,就是預言天下大亂易主的那個?”

她下意識打斷,對方點頭。很好,就是這“鬼預言”害她陷入如今局面。

“你可知你那預言,把我害得有多難?沒事少搞些玄虛,少說幾句,能省多少麻煩?”錦弦又氣又急,聲調(diào)都高了幾分。

“老衲不過順天道、述事實。如今到了涅槃時,只剩一事未了。姑娘,且抓這顆水珠?!崩仙f著,遞來手中水球。

她本不想接,手卻不受控接過:“老和尚別神神叨叨,把話講清楚!”

老僧朗笑搖頭:“姑娘遠道而來,既入此局,便是天意。水珠里的人,正等著你?!?

“你知道我是誰?”錦弦聽著含糊話,追問,“你又是誰?憑啥說這些荒唐話?”

話音未落,老僧身形消散,水球飄起,化作萬千水滴朝她砸來。

觸碰身體瞬間,水滴相融,球里沉睡小人蘇醒,恢復正常大小,伸手要碰她,她忙躲開。

老僧聲音回蕩:“越抗拒,越看不清自己。姑娘,還等什么?她就是你,一直在等你。”

這個時空的錦弦睜眼,再次伸手。

“向死而生,置之死地而后生,本是一人,還猶豫?”

“什么意思?”望著逼近的手,她驚詫。

對方湊近,牽她手,額抵她腦門,漸漸透明。化作泡影前,含淚望她,輕笑。

空靈聲緩緩道:“別讓他等太久,別讓他等你太久。”萬千水滴凝成一滴晶魄,融入她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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