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實驗室的通風管道滲出暗紅色霧氣，江夏的防護面罩起霧又消散，每次呼吸都帶著金屬腥甜。應急燈在粘稠的空氣中切割出昏黃的光域，照亮墻壁上密集的抓痕——那些絕望的溝壑里嵌著帶血的指甲，最深的劃痕高度正好與她十二歲時的身高吻合。

“保持呼吸頻率。“陸沉的夜視儀泛著幽綠，他手中檢測儀的數值正在瘋狂跳動，“孢子濃度超標400倍，這根本不是...“

爆炸的余波突然從頭頂傳來，混凝土碎塊如暴雨傾瀉。江夏被氣浪推著撞向培養艙，防化服在玻璃表面擦出刺耳聲響。當她舉起紫外線手電筒時，光束穿透的灰塵里顯露出艙內景象——二十個與自己容貌相同的少女懸浮在淡藍色液體中，臍帶狀的導管連接著她們后頸的銜尾蛇芯片。

陸沉的手電光束突然定格在某個艙體編號：C-1029-07。培養液里漂浮的克隆體突然睜開雙眼，虹膜中流轉的銀芒與江夏鎖骨下的胎記產生共振。防化服內置的通訊器爆出刺耳蜂鳴，生命監測儀顯示所有克隆體的腦電波正在同步。

“她們在共享記憶！“江夏扯下面罩，鼻腔立刻充斥福爾馬林與茉莉混合的死亡氣息。當她觸碰艙體表面時，克隆體的嘴唇突然張開，黑色菌絲從喉間噴涌而出，在玻璃上拼湊出DNA雙螺旋圖案。

警報聲撕破死寂的剎那，陸沉拽著她滾進操作臺下方。激光束燒穿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在合金地面烙出焦黑的銜尾蛇圖騰。七個身著銀色防護服的狙擊手從通風管躍下，他們胸前的生物危害標志正在滲出熒光綠。

“是永生科技的清道夫！“陸沉甩出電磁脈沖彈，藍光炸裂的瞬間，所有克隆艙的維持系統同時斷電。液體傾瀉聲中，江夏看見克隆體們如提線木偶般抽搐，她們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碳化。

當第一個清道夫的分子刃刺穿操作臺時，江夏的解剖刀精準扎進其肘關節神經簇。噴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帶著茉莉香的銀色液態金屬。她終于明白跨江大橋尸體斷面為何如此平整——這些殺手本身就是人形納米機器。

陸沉的瞳孔已完全轉為暗紅色，他裸露的脖頸浮現出電路板般的紋路。子彈在他身前三寸懸停，繼而以違背物理規律的角度折射回去，穿透清道夫們的眉心。江夏看著彈殼墜地時熔化的金屬液，突然想起三年前車禍現場那輛扭曲的警車——車門上的彈孔也曾呈現這種奇異的螺旋形。

“這邊！“陸沉踹開暗門的瞬間，江夏看見墻體內嵌著上百個金屬抽屜。每個抽屜表面都刻著“C“開頭的編號，她的指尖撫過C-1029-01的銘牌時，抽屜突然自動彈開。

冷凍的白霧里，浸泡在液氮中的大腦組織微微顫動。玻璃罐上的標簽寫著：

【母體原始樣本】

采集日期：1992.4.7

記憶載體：茉莉花香信息素

特殊備注：第19次人格覆寫實驗失敗，產生自主意識】

更多記憶碎片在江夏腦中炸開：六歲生日那天院長給的茉莉蛋糕；十二歲火災中消失的D區宿舍；陸沉父親在觀察窗外記錄數據的金絲眼鏡...當她顫抖著拿起旁邊的實驗日志時，泛黃的紙頁粘著干涸的血漬。

「1999.3.12：C-1029母體再次突破記憶牢籠，銷毀01-06號克隆體時展現出類人情感，必須加快回收程序...」

通風管道突然傳來嬰兒啼哭般的警報，整面金屬墻開始向內凹陷。陸沉扯著江夏跳進貨運電梯井的瞬間，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已被壓縮成金屬立方體。鋼絲纜繩摩擦的火星照亮電梯井內壁，江夏看見密密麻麻的正字刻痕——最上方用血寫著“還剩七天“。

“是克隆體的倒計時。“陸沉的聲音混著電梯井的呼嘯風聲，“每當月相周期到達臨界點...“

電梯廂頂突然被激光切開，銀色琴盒從缺口緩緩降下。當盒蓋自動開啟時，江夏的血液幾乎凝固——盒內天鵝絨襯墊上，躺著她送給妹妹的十六歲生日賀卡，卡片邊緣沾著與橋墩尸體相同的靛藍色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