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蕎那句“你們倆又算是個什么東西”的余音，仿佛還在練武場上空回蕩。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風吹過，卷起幾片落葉，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術，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緩緩收回手，仿佛剛才只是評價了一句“天氣不錯”的少女。

云柔那張楚楚動人的臉，先是僵住，然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發青、變紫，最后扭曲得幾乎維持不住那副小白花的模樣。她指甲狠狠掐進掌心，才沒讓自己失態地尖叫出來。

秦浩更是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云蕎，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吼出來：“云蕎！你這個廢物！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云蕎已經轉身準備走了，聞言又懶洋洋地回過頭，眼神里帶著點“你怎么還追著問”的不解：“沒聽清？需要我找個擴音石給你重復一遍？年紀輕輕的，耳朵怎么就不好使了呢。”

“噗——”人群里不知道誰沒憋住，笑出了聲，又趕緊死死捂住嘴。

秦浩的臉徹底綠了，玄之氣五段（雖然他自詡天才，但其實也就是個普通水平）的氣勢猛地爆發出來，就要沖上去：“我殺了你！”

青禾嚇得小臉煞白，卻一個箭步擋在云蕎身前，張開雙臂，像只護崽的老母雞，聲音都在發顫，卻異常堅定：“不許你傷害小姐！”

云蕎看著身前微微發抖卻不肯退讓半步的小丫頭，心里微微一暖。嗯，這忠犬小侍女，沒白疼。

她輕輕拍了拍青禾的肩膀，示意她放松，然后看向暴怒的秦浩，語氣更加疑惑了：“殺我？就因為我說了句大實話？秦少爺，你這氣量……跟你未來的腎一樣虛啊。”

“你！！！”秦浩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這女人今天是不是瘋了？！嘴怎么這么毒！

評測長老也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雖然他也看不慣秦浩和云柔那副嘴臉，但場面不能太失控，他重重咳嗽一聲：“夠了！測評繼續！云蕎，既然測完了，就下去吧！”

云蕎從善如流，點點頭：“哦。”

她拉著還在炸毛狀態的青禾，慢悠悠地就往回走，完全無視身后那幾乎要把她背影燒穿的兩道目光。

走了幾步，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下，回頭對評測長老補充了一句，語氣特別真誠：“長老，下次測評時間能提前通知嗎？嗑……觀摩也是需要準備時間的。”

評測長老：“……”

眾人：“……”

直到云蕎主仆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小路盡頭，練武場上的凝固氣氛才仿佛冰塊融化般，轟地一聲炸開！

“我的天！我剛才沒聽錯吧？云蕎她……她居然……”

“她罵秦少爺腎虛？還罵柔小姐……”

“重點是她說得好有道理啊！踩著一個廢物炫耀，確實挺掉價的……”

“而且她今天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怕了？”

“難道是破罐子破摔了？”

議論聲紛紛擾擾，云柔和秦浩站在人群中，臉色鐵青，感覺那些目光仿佛都帶著刺。他們本想羞辱云蕎，卻反而成了全場最大的笑話！

“浩哥哥……”云柔泫然欲泣，扯著秦浩的袖子。

“柔兒放心！”秦浩咬牙切齒，“這個廢物，我絕不會放過她！還有一個月就是家族年度大比，到時候擂臺上拳腳無眼，我看她還怎么嘴硬！”

……

回小破院的路上。

青禾亦步亦趨地跟在云蕎身后，小臉還興奮得通紅，眼睛亮晶晶的，時不時偷偷看自家小姐一眼。

“小姐！您剛才真是太厲害了！”她終于忍不住，小聲又激動地說，“您沒看到秦少爺和柔小姐那臉色，哈哈哈，跟調色盤似的！”

云蕎瞥了她一眼，好笑：“剛才不是還嚇腿抖嗎？”

“那……那不一樣！”青禾挺起小胸脯，“保護小姐是青禾應該做的！而且小姐您……您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哦？哪里不一樣？”云蕎饒有興致地問。

“就是……就是……”青禾努力組織語言，“以前您總是低著頭，很難過。今天您……您好像什么都不怕了！說話也……特別有勁兒！”雖然那些詞她聽得有點臉紅。

云蕎笑了笑，沒解釋。難道要告訴她，你家小姐芯子換了個熬夜猝死的社畜，而且自帶吐槽彈幕系統？

回到小院，云蕎再次癱坐在石階上，嘆了口氣：“唉，瓜子嗑完了。”

剛才為了維持氣場，把庫存都清空了。

青禾立刻道：“小姐您等著！我上次幫廚房劉大娘洗衣服，她偷偷給了我幾文錢，我這就去給您買！”

看著小丫頭就要往外沖，云蕎心里那點暖意又升騰起來。原主混得是真慘，但這小侍女也是真忠心。

“等等。”云蕎叫住她，沉吟了一下。坐吃山空肯定不行，得想辦法搞錢搞資源。她記得光屏系統里好像有個“萬界商城”的圖標，雖然也是灰色的，但下面有一行小字說明：【能量不足，可消耗特定物品或完成隨機任務激活】。

特定物品？隨機任務？

她目光在破落的小院里掃視一圈，最后落在墻角幾株半死不活的雜草上。

【滴！檢測到微弱能量反應：‘枯骨草’（未成熟，品質低劣）。可兌換能量：0.001點。是否兌換？】

云蕎：“……”好家伙，0.001點？這得薅禿嚕皮多少草才能激活商城？

算了，蚊子腿也是肉。

她走過去，看似隨意地拔起那幾棵雜草。

“小姐，您拔這個干嘛？這草沒什么用的。”青禾疑惑。

“嗯，看著礙眼。”云蕎面不改色地讓系統兌換掉。光屏上某個角落的能量條，幾乎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聊勝于無。

正當云蕎思考著下一步是去后山碰運氣“拔草”，還是想辦法從廚房劉大娘那里再接點洗衣服的活時，院門被人不客氣地“哐當”一聲推開了。

幾個穿著明顯比青禾好不少的丫鬟婆子闖了進來，為首的正是云柔的貼身嬤嬤，王嬤嬤。

她叉著腰，一臉刻薄，目光掃過破敗的小院，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

“云蕎小姐，”她語氣硬邦邦的，毫無敬意，“夫人（云柔的母親，現在的當家主母柳氏）說了，既然小姐身體‘無恙’，還有精神頂撞兄長姐妹，看來是閑得很。從明天起，浣衣房的活兒就都歸你了！洗不完，就沒飯吃！”

青禾臉色一白：“王嬤嬤！浣衣房的活兒那么多，小姐她身體才剛好……”

“這里哪有你一個小丫鬟說話的份！”王嬤嬤眼睛一瞪，“夫人吩咐，誰敢不從？云蕎小姐，你好自為之！”

說完，冷哼一聲，帶著人揚長而去，仿佛多待一秒都嫌臟了腳。

青禾急得都快哭了：“小姐！她們太過分了！浣衣房的活兒又重又累，會累垮您的！”

云蕎看著那伙人消失的方向，眼神慢慢冷了下來。

打臉來的這么快？還是組團來的？

她摸了摸下巴，非但沒生氣，反而又露出了那種讓青禾心里發毛的、懶洋洋又帶著點算計的笑容。

“浣衣房啊……”她慢悠悠地重復了一遍，“聽起來，人多口雜，消息應該挺靈通的吧？”

青禾：“？？？”小姐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歪？

云蕎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行吧，活兒我接了。”

“青禾，”

“哎？小姐？”

“明天記得，多帶幾個麻袋。”

“啊？帶麻袋干嘛？”

“嗯……”云蕎望向浣衣房的方向，眼神深邃，“說不定，能撿點‘瓜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