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從未給人選擇的權利。
有些人一生順遂，有些人一出生就已是死局。
我們以為努力可以改變一切，可是，當命運的鐘擺擺動時，你能做的，只有接受。
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將天幕染得朦朧，遠方高樓閃爍的燈光猶如遙不可及的星辰，遙望著腳下的陰影。
葉雋捂著肋下的傷口，踉踉蹌蹌地穿過狹窄的小巷。潮濕的空氣夾雜著霉味，破舊的青磚墻上爬滿了斑駁的苔蘚，巷道深處黑暗幽深，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嘴。
他的呼吸急促，每一次邁步都帶著撕裂的疼痛。身后隱約傳來腳步聲，帶著獵食者的冷漠。
“葉雋，你跑什么？”
聲音低沉帶笑，尾音拖長，帶著一絲戲謔的輕蔑。
葉雋閉上眼，指尖因用力攥緊而發白。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
這座城市沒有屬于他的庇護所。
四小時前。
空氣沉悶，教室里彌漫著劣質粉筆灰的味道。夏末的熱浪透過窗戶灌入，令人煩躁不安。
“葉雋，你這成績，還有臉留在這里？”
男生的聲音在教室后方響起，帶著漫不經心的傲慢。
葉雋抬頭，看著站在他面前的沈文祁——程微的未婚夫，出身本市頂級豪門，學校理事長的兒子。沈家在商界盤踞多年，而程家則在政界呼風喚雨，兩家聯姻，是早已定下的事。
沈文祁低頭掃了一眼葉雋面前的試卷，嘴角勾起一絲嘲弄：“二本？呵，我還以為你能考上個好學校，畢竟你可是程微的‘朋友’啊。”
“……”
葉雋沒說話，指尖輕敲著桌面，眼神沉靜如水。
沈文祁見他不說話，笑了笑，嗓音壓低：“你以為，像你這種人真的能考上名校？別天真了。你以為高考公平？你以為你拼命念書，就能改變命運？”
他伸手拍了拍葉雋的肩，帶著深意：“程微是程家的千金，她的未來早已被規劃好，她以后會和我結婚，而你……你只是個貧民窟里爬出來的老鼠。”
空氣瞬間冷了下來。
葉雋緩緩抬頭，眼神幽深如夜色。
他不反駁，因為沈文祁說的，是事實。
他確實來自貧民區，母親是菜市場的攤販，父親在他十歲時因工傷去世。他從小知道，自己的人生不會有人鋪路，所以他只能比別人更拼命。他的成績很好，所有人都說他是“寒門出貴子”的典型，只要再努力一點，就能考進一所好大學，徹底擺脫自己的出身。
他一直是這么相信的。
直到去年高考，他的分數超出了重點大學的錄取線，可他填報的所有志愿都被駁回。
錄取系統上赫然寫著：檔案調劑失敗。
他找不到原因，只能復讀一年，可這一年，他發現不止他，很多像他這樣的學生，似乎都被無形的手推向了另一個方向。
他才終于明白：教育，從來不是公平的。
沈文祁見葉雋仍然沉默，嗤笑一聲，站直身子：“聽說你最近在城南兼職，真是努力啊。”
葉雋的指尖微微收緊，盯著他。
沈文祁朝他揚了揚手機，屏幕上，是一張照片。
照片里，葉雋站在酒吧門口，身后是燈紅酒綠的夜色。他只是去送外賣，可照片的角度，卻讓人誤以為他是陪酒的。
“如果這照片被傳出去，你猜……會發生什么？”沈文祁微笑，“以你的家庭背景，怕是連二本都上不了吧？”
葉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底的寒意越發幽深。
沈文祁卻悠然自得，仿佛掌控了一切：“我不想為難你，畢竟，你曾經幫過程微。這樣吧，我給你兩個選擇。”
他伸出兩根手指，一根指向門外，一根指向葉雋的課桌。
“第一，你主動退學。”
“第二，你去跪下來求程微，或許她會替你說句話。”
教室里鴉雀無聲。
葉雋盯著沈文祁，指尖緩緩握緊。
他能感覺到周圍投來的目光，或幸災樂禍，或憐憫，但沒有人敢幫他說一句話。
——這就是現實。
——貧窮不僅僅是金錢的匱乏，更是權力的缺失。
他最終沒有求程微，也沒有退學。
他選擇了第三條路——反抗。
結果，他被沈文祁的人堵在城南的一條小巷里，拳頭與皮肉的碰撞聲響起，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
那一刻，葉雋終于意識到一個事實——
所謂的選擇，從來不是屬于弱者的。
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逃進了老城區，直到夜色深沉，他站在一座廢棄的廟宇前。
廟宇的門扉早已斑駁剝落，石階上布滿青苔，只有一盞青色的燈，在黑暗中燃燒，火光如潮水般晃動，映出一個孤獨的影子。
葉雋喘息著，抬頭看向那盞燈。
它燃燒得太安靜了，靜得不像是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
他緩緩伸出手，指尖在微光中停頓了一秒。
這一秒，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個夜晚。
那時，他還很小，母親牽著他的手，在一座廟里上香。香煙裊裊，母親低聲祈愿，希望他能平安長大，考上一所好學校，過上好日子。
但那天，廟里的一位老人盯著他，嘆了口氣，輕聲說——
“這孩子，命數太重。”
“他的路，很難。”
葉雋從未相信過命運。
可如今，他站在命運的岔路口，身后是再無退路的深淵，而面前，是一盞未知的燈火。
風拂過，他終于觸碰到了那道光。
青燈微微一顫。
世界在剎那間，變得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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