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莫一山才想起來。

上輩子，王巧來在八月底九月初開始做生意。

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弄來一輛三輪車，專門到學校門口賣文具、毛巾、香皂等學生用品，到了十月份，他搖身一變，在百貨大樓附近開起服裝店。

他生意出奇的好，翻了年又連開兩家分店。

而那時候的自己，因為和劉玉秀離婚忙得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現在看來，王巧來的第一桶金，八成就是抓黃鱔換來的。

“好兄弟，這個情我承了！”

莫一山哪里還坐得住，趕緊拿上手電筒，換上雨鞋，跟著王巧來出了門。

第一紡織廠在桐縣的邊緣，走了幾分鐘，很快就來到郊外農田。

王巧來抓了小半個月的黃鱔，自然游刃有余。

莫一山第一次來，跟在他的身后，也忙得不亦樂乎。

“來哥，你是怎么想到來抓黃鱔的？”

王巧來咧嘴笑道：“我就是想吃‘盤龍’啊。你也知道，國營飯店的菜多貴，但他們做得也確實好吃，我就想著自己來抓回去做。”

“一開始我也沒想著賣，錢不錢的對我來說真無所謂，后來去問李哥怎么做‘盤龍’時，李哥讓我直接送到他那里，剛巧我也沒工作，就隔三差五地抓來送過去。”

莫一山跟著笑了起來。

上輩子，他只知道王巧來早早下海經商發了財，卻不知道他的原始資金竟然是靠抓黃鱔積累起來的。

他也不笨。

上輩子王巧來是悶聲發大財，跟誰都沒提過，也從來都沒找過自己或者是和他玩得好的那群人。

這一世，估計是自己找他開了口，他才想著帶上自己。

他打趣道：“來哥，你就不怕我搶了你的生意啊？”

王巧來無所謂地說道：“我這生意你要有本事搶走，那就說明我實力不行。”

說到這里，他話鋒突然一轉，認真的說道：“說實話，山哥，當時你和嫂子結婚時，不知道羨慕死多少人，可你啊，真是個混賬。”

莫一山沒接話，打著手電筒往水田里照。

水田里，一條拇指粗細的黃鱔被手電筒射出的光束禁錮住，王巧來輕車熟路地夾起丟進水桶里。

“這條挺肥啊。”

“這一帶還有甲魚呢，看今天晚上能不能碰到。”

王巧來提起甲魚，莫一山惋惜地說道：“我今天還在市場買了一只甲魚呢，可惜啊，我燉好后送到醫院，被我丈母娘連魚帶碗都丟了，玉秀一口湯都沒喝到。”

“那我們再仔細找找，要是抓到，明天你燉好再送過去。”

“行。”

有莫一山幫忙，王巧來這一個晚上的收獲比以前都多，只是可惜的是，這一個晚上，他們連甲魚的影子都沒看到。

直到東方泛白，太陽升起兩人才提著黃鱔來到國營飯店。

一進門，王巧來就熟練地喊道：“李哥，我來給你送鱔魚了。”

很快從后門出來一個體形微胖的中年男子，看到王巧來，他迎了上來：“小來啊，昨晚抓了多少？”

“不多，都在桶里。”

李國平朝他桶里一看，頓時樂了：“你小子行啊，這一個晚上搞這么多，怕不得有二十多斤啊。”

“這不是你們著急用嗎，我才讓我兄弟跟我一道去抓。”

李國平看了看站在邊上的莫一山，遞了根煙給他，對王巧來說道：“提到后面過稱吧，還是那個價。”

“行。”

王巧來帶著莫一山進入后院過秤。

一過秤，竟然有十九斤半，李國平也痛快，按二十斤算，黃鱔立馬變成了三張大團結。

“這錢來得還真是輕松。”

拿著錢出了門，莫一山如沐春風的說道。

他以前怎么就這么蠢，怎么就不知道要去抓黃鱔賺錢？

而且黃鱔不一定要靠抓，還可以下鱔籠。

王巧來打了個哈欠：“你是剛開始抓，覺得新鮮，抓久了你就知道了，這活真的很磨人。”

說完，他拍拍莫一山的肩膀，遞給他二十塊錢：“這錢你拿著，我要回家補覺了，晚上我再來喊你。”

“我們不是說好平分的嗎，你給我二十塊錢做什么？”

“不是給你，我不是沒去看嫂子嗎，那五塊就當我的一點心意了，你幫我買東好吃的給嫂子送去。”

莫一山喉頭滾動，攥著錢不知道說什么。

王巧來說完也沒給他說話的機會，頭也不回地拿著家伙什走了。

莫一山目送他離開，直接去了菜市場。

花了一塊五毛錢買個豬肚，買了枸杞、紅棗、花生等滋補類的東西，又買了些其他東西，回到家馬不停蹄的忙活起來。

不管劉家人怎么看他，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

當他將燉好的豬肚裝進飯盒再次來到醫院，病房里只有陳臘梅和劉玉秀在。

看到他過來，原本和劉玉秀說說笑笑的陳臘梅臉色立刻垮了下來。

莫一山裝作沒看到陳臘梅的臉色，將飯盒放在床頭柜上，小心討好地對劉玉秀說道：“玉秀，我給你燉了豬肚湯，你嘗嘗看？”

陳臘梅只是皺了下眉，卻什么話都沒說。

劉玉秀原本看到他進來，也沒給他好臉色。

可這會子聽到他說給自己燉了豬肚，她終于崩不住了：“莫一山，你是瘋了嗎，昨天甲魚，今天豬肚，家里是有金山還是銀山，日子還過不過了！”

陳臘梅風風火火打開飯盒，遞到劉玉秀面前：“玉秀，你吃！”

她又把筷子塞進她手里：“他以后怎么過跟你沒關系，他送來你只管吃就對了。”

飯盒打開的那一瞬，整個病房都彌漫著豬肚湯的香味兒。

見劉玉秀不為所動，陳臘梅拿起勺子舀了勺湯，遞到她嘴邊。

“吃啊，這么好的東西，不吃白不吃，反正又沒花你的錢。”

昨天的甲魚被她丟了，等到莫一山走后，她后悔了好一陣。

那可是甲魚，平時想買都買不到。

今天的豬肚她也舍不得買，可她也不會再像昨天那么沖動。

她可不管莫一山這些東西到底是怎么來的，既然送來了，敞開肚皮吃就對了。

見陳臘梅喂劉玉秀吃著豬肚，莫一山終于笑了起來。

他立馬討好地說道：“玉秀，你先吃著，我再給你買點水果去。”

見劉玉秀正要張嘴喊住他，陳臘梅眼疾手快拍了她一下。

愣神的工夫，莫一山屁顛屁顛的跑出病房。

直到他離開后，陳臘梅戳了戳她的額頭：“我說你傻不傻，又沒花你的錢，他想買什么你就讓他買好了。”

劉玉秀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我這不是擔心他亂花錢嗎。”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