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殊心里有桿秤。

四十斤糧食不多。

可是只要她心夠黑，往里面摻上三五幾斤沙子，每個月就能省下一部分。

瓜果蔬菜，看她的心情給。

至于雞蛋和肉，這兩個老家伙怕不是想多了，都一把年紀了吃什么肉！

想到這里，她眉頭微挑：“行，那就按村長說的辦。”

正當眾人都以為這場分家鬧劇塵埃落定了之時，莫一山卻突然來了一句。

“爸媽，那家里的那些雞鴨和豬欄里的兩頭豬怎么算？”

莫興平看了他一眼：“那些可不能分給你們，我們老兩口現在沒有收入來源，現在買鹽都指著拿著雞蛋去換。”

“至于欄里的兩頭豬……”

莫興平當即拍了板，“明天我們就去找人來宰了，我和你.媽也干不動了，豬就不養了。”

“你們要養的話，等我們把豬宰了，豬欄隨便你們用。”

聽到這話，黃文殊心里更是氣得不行。

他們這兩個老家伙嘴巴一張一合，就將她的功勞全搶了去。

早知道是這么個情況，她還巴巴地分什么家！

她算是看出來了。

平時家里人都說會怎么照顧她，可自己真的有點什么事了，他們卻躲得比誰都快。

莫家人是這樣，黃家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要是讓她吃了這個啞巴虧，她心里又不甘。

她眼珠子一轉，又想到一個好點子。

“爸，媽，按理說家里的糧食有小妹一份我沒意見，可我們有兩個孩子要養，可不像某些人。”

她厭惡地覷了眼劉玉秀，這個不會下蛋的母雞，連孩子都保不住，還有臉回來過年。

“這糧食分給他們我沒意見，可這雞你得給我兩只下蛋雞。”

她眉頭一擰，“小偉和彤彤每天都要吃個雞蛋，有以下蛋雞，我也不用額外花錢去買，你說是不是？”

莫一山哪里會如她的愿。

“行，你也別說我不關照你，那就十元一只，你給媽二十塊錢，拿兩只雞去。”

黃文殊頓時覺得自己又辦了件蠢事。

原本是十拿九穩的，怎么到了自己這里，總是碰釘子？

“小莫啊，你說這話就不對了。”羅素英不悅地開口，“都是一家人，你怎么開口閉口就是錢呢？”

“你沒在家里住你不知道，咱們村里人想掙個三瓜兩棗的實在是太難了。”

“你弟妹手里哪里有這么多錢！”

自己到底生了個什么蠢東西？

這家還沒分完，她就要先從自己口袋里掏一百塊出來！

這一百塊看著不多，可是他們小兩口常年在家里務農，又沒個掙錢的門路，這一百塊錢搞不好還是他們自己的私房錢。

萬一他們手里沒有，還不得回娘家借。

這次分家，女兒可是吃了個大虧，萬萬不能再讓她吃虧了。

莫一山根本不理她，反而對村長說道：“村長，這么分家我沒意見，其他的就看你們了。”

村長他們也沒想到這次分家會分得這么順利。

很快就擬定好了分家文書，當眾念了一遍，大家都覺得沒問題了，這才讓他們各自拿走各自的東西。

糧食在樓上的谷倉里，現在天也晚了，也不急于這一時。

莫興平答應給他們置辦的鍋碗瓢盆，現在家里也沒有新的，只能明天去鎮上買。

那么現在的問題就來了。

黃文殊拿出了劉玉秀陪嫁的兩床被子，這兩床被子他們要拿現錢出來的。

另外就是黃文殊親口說的要兩只雞。

這一點莫一山也沒意見，只是讓她拿錢出來買。

雖然兩只雞二十塊有點小貴，但他們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他們這些見證人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

黃文殊手里果然沒錢。

她躊躇著來到羅素英面前，說出了想要借錢的想法。

羅素英眉頭擰成了個川字。

“女兒啊，我手里哪里還有錢，再說，你弟弟正月十六就要結婚，我手里這些錢也不一定能夠啊。”

黃文殊如墜冰窟：“媽，連你也不幫我？”

“我怎么就不是幫你了？你還是想想怎么把那口魚塘弄到手吧。”

莫家最值錢的就是那口魚塘。

雖然那口魚塘里村里的，卻是莫興平出面承包下來的。

那魚塘里的魚少說也有一兩千斤，現在的魚價那么好，少說也能賣個幾千塊錢。

她這個蠢女兒，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氣，把到手的錢拱手送人了！

黃文殊又去找莫家大伯莫興才借。

莫興才苦笑一聲：“侄媳婦，按理說你是第一次找我開口，可是你也知道，這都到年關了，哪里還有人往外借錢的道理？”

黃文殊氣了個倒仰，扭頭就進了屋。

很快就拿了幾張大團結出來，一臉菜色的將錢遞到村長手里。

村長接過來數了一下，抽出兩張給莫興平，將剩下的交線莫一山。

至此，莫家這場分家徹底告一個段落。

事后，送走村長等一眾長輩，黃文殊躺在床上想了半宿都沒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錯。

明明按她的想法，她應該從莫一山手里搞一筆錢的才對，怎么反過來自己還要倒貼錢給他們？

第二天是臘月二十八。

按照太坪村的習俗，大部分人家會在這一天殺年豬。

莫家昨天才分了家，莫興平答應給莫一山他們分家的鍋碗瓢盆還沒去買，他一大早就去了鎮上。

想著今天還要把魚塘里的魚都抓上來，莫興平一點都不敢耽擱，買好東西就又匆匆趕回來抓魚。

來到魚塘邊，魚塘邊上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莫一山已經和莫云晏準備好了一張大漁網，就等著水位下降一些把魚塘里的枯樹枝移開就能開始用漁網撈魚。

魚塘里放枯樹枝為了防止別有用心的人偷偷用漁網偷魚。

不僅是他們家，村里其他魚塘里或多或少都會丟一些樹枝進去。

有的是隨便亂丟兩根，有些則是故意砍來樹枝立在淤泥里。

等莫興平趕到時，莫一山早就下水將魚塘里的那些樹枝都撿了上來。

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拉起一張大網，在岸邊或者魚塘淺水處走一遍。

大魚就會被漁網網住，而小一點的魚，則會留在水塘里。

莫家今天撈魚，黃文殊還因為昨天的事在生氣，連早飯都沒起來吃。

就連莫俊山想早點起來幫忙，都被她罵了一通。

等到下午一點多，莫興平才興高彩烈地挑著一籮筐魚回來。

姜春蘭看著他挑回來的魚，興奮地迎了上去：“怎么樣，今年的魚大嗎？”

莫興平笑道：“今年的魚還不錯，去年的魚可沒今年的大。”

“你是不知道，第一網魚撈上來時，他們都搶瘋了。”

寧縣的人喜歡吃臘味，不僅僅是體現在臘肉上，還體現在臘魚、臘雞和臘鴨上。

就連豆腐，他們也能做成豬血丸子，也算是一道臘味。

“這里的魚，是我好不容易才搶回來的，要不然，連這一擔魚都沒有。”

姜春蘭往魚塘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老大怎么還沒回來？”

莫興平說道：“他說是看到了一條七八斤重的魚，還想再撈兩網。”

姜春蘭不由嘆了口氣：“你就讓他胡鬧吧，這都幾點了，還不知道回來吃飯。”

“你管那閑事做什么，他們年輕人難得聚在一起，想鬧就鬧唄。”

莫興平說著就進了堂屋，去換下沾滿泥巴的雨靴。

“春蘭，李屠夫什么時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