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經是臘月十七，這很有可能是今年最后一次補貨。

這次補的貨量比以往都大。

不僅要補好年前旺季的，還要補好年后至少半個月的量。

莫一山將錢歸籠，一共有七萬四。

七萬多塊錢，不是一筆小數目，得分開放。

火車上人多眼雜扒手更多，在火車上莫一山向來警覺，從來都不休息。

他也從不拖大，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好在從桐縣到株市不到五個小時，熬一熬就過去了。

登上火車，幾人就各自找好座位坐好。

幾人的座位雖然在一個車廂，座位都不在一起。

曾客忠是第一次去株市，也是第一次坐火車，一車火車，他整個人就格外激動。

坐在座位上，東看看西看看，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反倒是莫一山三人就顯得很自然。

尤其是孫盛強，對去株市進貨有點抵觸，一上火車找到座位就抱著手臂坐在座位上閉目養神，充耳不聞窗外事。

火車開車后，王巧來就拉著莫一山去火車連接處抽煙解悶。

“山哥，這次進貨，你有什么想法？”

莫一山從他手里接過煙叼在嘴里，他心里早就有了想法。

“冬天馬上過去了，我們現在進貨只需要補少量棉衣和羽絨服，其他的就看市場上的款式走?！?

“那打算補多少棉衣和羽絨服？”

“最多兩萬塊。”莫一山點燃煙，將火柴吹滅丟進滅煙處，“馬上就是春天了，咱們得補好春天的新款。”

王巧來挑眉：“這么早？”

“哪里早了，你沒發現十二月份開始，株市就已經上春季新款衣服了？”

王巧來點頭。

這一點他自然是注意到了。

“那咱們動作是不是慢了？”

莫一山笑道：“慢倒是不慢，趁著過年，咱們就可以把賣得不好的棉衣下架處理，春季新款衣服在年前就要掛出來?！?

王巧來大感意外：“年前就要掛出來？會不會太早了？”

年前這段時間天氣冷，大家都在買羽絨服和棉衣，這么早就將棉衣下架，是不是太著急了些？

進春季新款，他倒是沒話說。

早點準備好，也不會手忙腳亂。

但如果進回來新款，就要把棉衣下架處理，他還是有點舍不得。

莫一山笑道：“不急啊，三四月份不是還有倒春寒么？我們現在處理完剩下的棉衣，可以在那時候大處理?！?

“那行，既然你心里有數，那我就不說什么了?！?

他盯著莫一山看了一會，“山哥，還是你會做生意?！?

莫一山笑了起來：“滾犢子，我可是農村出來的，要是連這點都不懂，我還做什么生意?！?

兩人又聊了半天，才各自回到座位上休息。

莫一山的座位是靠窗的。

落坐后，他將頭靠在窗戶玻璃上閉目養神。

剛合上眼還沒十分鐘，感覺火車速度放緩了，莫一山抬抬眼瞼，往窗戶外看了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這是個小站，每次火車都會在這里?？渴畞矸昼?。

感覺到火車開車后，他調整下姿勢，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姿勢還沒調整好，車廂鏈接處就有一個拄著拐杖的中年婦女站在鏈接處喊道：

“各位大哥大姐，小妹是江市來的，前兩天突降大雪將我房子壓塌了，我們夫妻兩身上沒錢也沒有吃的，孩子餓得受不住了，還請各位大哥大姐行行好，幫幫忙，看在孩子的份上，慷慨解囊，一塊兩塊不嫌少，三塊五塊你就是小妹的大恩人，小妹感激不盡?！?

莫一山懶洋洋地朝她那個方向瞅了一眼。

又是這個人！

坐在他身邊的一個大叔跟身邊的人吐槽：“每次坐車，總能碰到這個娘們，不是大雪壓塌房子，就是家里發大水絕收……她每次在一個車廂至少能討一二十塊錢，這錢來得比我們輕松多了?！?

和他一起的女人不滿地開口：“少管閑事，你之前就上過一次當了，現在要是再敢掏錢，看我削不削你。”

莫一山閉著眼睛，聽到這里在心里重重嘆了口氣。

別說是他們，就是他自己，每次上了火車，也總是會遇到這群人。

正如剛才那位大哥說的，這群人家里總是遭受各種各樣的災害，每次的借口還都不一樣。

冬天是雪災冰災。

夏天是流石流或者山體滑坡之類的。

春季是發大水。

到了秋天，就是旱災、蝗災。

別人不知道，他是清楚的。

這群人是職業乞討者，專門到火車上行騙，行內人稱之為“跑車的”。

遇到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會。

但今天女人的運氣似乎不佳。

她一連問了好幾個人都沒人要到錢，她也不氣餒，鍥而不舍地追著下一位乘客要錢。

很快，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姐，你是江市哪里人？”

聽到聲音，莫一山睜開眼睛，朝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職業乞討者小聲說了個地名，莫一山離得遠，聽不真切。

那個聲音帶著疑惑地問：“不對啊，我也是那個村的，我怎么不知道那里發了雪災？”

莫一山站起來看過去，果然是曾客忠在和那個女人說話。

他當即走了過去：“小曾，你過來一下。”

曾客忠原本正和那女人聊得起勁，突然被莫一山打斷，他不明所以地離開座位，跟著莫一山來到車廂鏈接處。

莫一山遞了顆煙給他：“小曾，收起你的同情心，遇到這種人你最好不要搭理。”

曾客忠接過煙夾在耳朵上：“我也是那個村的……”

莫一山涼涼地掃了他一眼，“出門在外，不要憐憫任何人，即便他是你老鄉。”

莫一山也只能點到為止。

其他的，就只能讓他自己去悟。

曾客忠撓撓頭發，“莫老板，她都那么可憐了，我就想著能幫一把是一把。”

跟著過來的王巧來也勸：“小曾，你是第一次跟我們出門，我們害誰都不可能害你，聽山哥的。”

曾客忠不明就里，看著他們兩人沒有要走的意思，他也不敢離開，老老實實地將手上的煙抽完。

直到職業乞討者離開車廂，莫一山和王巧來才放曾客忠回到座位上。

回到座位上沒多久，車廂里突然有人激動地高聲喊了起來：“唉呀，我的錢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