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三輪車過來接他們的是曾客忠。

曾客忠和郭小翠來桐縣后就一直沒回去，想和郭小翠一樣留在桐縣找份工作。

可是他要技術(shù)沒技術(shù)，要要錢沒錢，想留在莫一山的店里，他們店里現(xiàn)在人員也挺多的，他在這里呆了這么長時間，也只是到處逛混個臨工干。

運氣好的話一天勉強掙個一塊兩塊，運氣不好，有時候一連幾天都沒有活干。

雖然工資低，他很容易滿足。

何況郭小翠每個月的工資至少也能有五六十來塊。

看著他們拉回來的貨堆得比人都高，曾客忠無不羨慕地說道：“莫老板，你們不是說去買車嗎，車沒買到？”

他原本無心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很難看。

見沒人搭理他，他也識趣沒再繼續(xù)下去。

他很快岔開話題：“你們要是再不回來，老板娘急得都要自己去進貨了。”

“這兩天生意怎么樣？”

曾客忠說道：“這兩天生意很不錯，你們不在店里，小翠見店里忙不過來，讓我先別去做臨時工，就在店里幫忙。”

莫一山挑眉：“這兩天生意有這么好？”

曾客忠費力地踩著三輪車，“那肯定啊，前兩天出太陽，店里還沒搞活動呢，大家都趁著這個機會出來買衣服了。”

“那辛苦你了。”

聽著莫一山疏離而又客氣的話，曾客忠想起郭小翠的交待，鼓起勇氣說道：“老板，我看店里也缺人手，要不讓我也留在店里吧？”

聽到他這么說，莫一山意外地挑挑眉。

他并沒有第一時間說要留下他，而是問他：“小曾，你給我說說，你為什么想留在我們店里？”

曾客忠是個憨厚老實的莊稼漢。

他剛過來的時候，拘謹?shù)眠B話都不敢說。

而現(xiàn)在，他卻主動和他們說，想要留在店里工作，想必也是鼓足了勇氣。

莫一山很清楚，自己店里現(xiàn)在少的是什么。

像這一次，他們原本是想去鵬城特區(qū)買一輛車，可到頭來，他們卻空手而歸。

就算店里有孫華和劉援朝兩人幫忙看著，可是如果下一次他們再集體出去，店里沒個男人還真是不行。

曾客忠撓撓頭：“那我說了你們可不要笑話我。”

莫一山和王巧來對視一眼，“不會笑話你，你直接說就是了。”

“小翠說，在桐縣，像你們這么厚道的老板不多，而且在你們店里做，多少能學(xué)點東西，將來就是我們不干了，回去老家自己開個話，也能面對各種突發(fā)狀況。”

王巧來笑道：“這么說，你拿我們這是當跳板呢？”

莫一山贊賞地看著他。

男人嘛，就算他平時再老實巴交，只要他有野心，那他就注定能吃這碗飯。

“小曾，這件事情等我們回去后再商量一下。”

到了下一個路口，楚修文向眾人辭行：“幾位，前面左拐我就到家了，就不跟你們同行了，天黑路滑，你們路上慢點。”

劉建軍開口：“都這個點了，到我那里去吃點東西吧。”

他們兩點多上的火車，直到這個時候還沒吃晚飯，他們幾個早就餓得不行了。

楚修文笑了笑：“不用了，太晚了，你們路上慢點。”

說完，他朝左拐了個彎，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他一走，莫一山說道：“我們快點走吧，又冷又餓的。”

幾人這才加快了腳步。

回到店里，陸尚英早就將飯菜都端上桌在等著他們了。

看到他們一個個都鼻青臉腫的，陸尚英頓時心疼了：“怎么了這是，你們不是說去買車嗎？”

莫一山毫不在意：“阿姨，能不能等我們吃點東西再說？”

孫盛強說著就抓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

莫一山來到前面，大致看了看：“看來這兩天的生意還不錯啊。”

店里的衣服已經(jīng)空了不少。

就連特價柜上的衣服，一眼看去也只有二三十來件。

陸尚英笑道：“還有個把月就要過年了，這段時間天氣不錯，大家伙都想買套新衣服，生意可不就好起來了？”

莫一山拍拍手：“大家都別閑著了，都動起來吧。”

他們吃飯的空檔，曾客忠就已經(jīng)將衣服從三輪車上卸了下來，此時堆在店里，都沒有轉(zhuǎn)身的空間了。

人多力量大，只花了半個多小時就把這個店的衣服補滿才各自去休息。

第二天，趁著店里人少，莫一山問劉建軍：“建軍，那個楚修文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實在想不明白，就算他是個退伍軍人，他怎么會有手槍？

劉建軍搖頭：“我和他只能說是戰(zhàn)友，其他的，我也不了解。”

他們兩個是同一年的兵。

分連隊的時候，兩人又正好在一起，兩人這才熟悉起來。

轉(zhuǎn)業(yè)后，兩人同時回到桐縣，劉建軍進了機械廠，當起了司機，和楚修文也沒有什么聯(lián)系。

還是他被開除后，兩人才又重新聯(lián)系起來的。

“這次多虧了他，要不然的話，我們都得交待在那里。”

劉建軍說著，問他：“姐夫，要不我們請他吃個飯吧。”

莫一山點頭：“行啊，你去約他，看他怎么說。”

中午，孫華過來吃飯時，莫一山特意問他：“孫叔，前段時間聽你說紡織廠裁員，現(xiàn)在還在裁員嗎？”

孫華扒飯的手一頓，嘆了口氣：“還在裁，很多老員工都投訴到縣長那里去了，這段時間縣長也被他們弄得焦頭爛額的。”

原本孫華以為紡織廠裁員也最多只是裁三五幾個人，可沒想到，他們一開始裁員，就是十幾二十個的裁。

以前最繁華的時候，紡織廠里有六七百號員工，這兩三個月，已經(jīng)裁了不下兩百號人了。

剛進廠的倒還好，尤其是那些在廠里工作了二三十年，說裁就被裁的，他們怎么受得了？

眼看到了退休的年紀，工作突然就沒了不說，晚年的生活沒了保障，這事放誰身上，都不好受。

莫一山躊躇再三，還是問了出來：“孫叔，你知不知道哪里有二車卡車轉(zhuǎn)讓？”

孫華聽得一愣：“你們沒買到車？”

莫一山笑了起來：“叔，要是我們買到車了，我還會問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