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醫院，劉玉秀雙目緊閉地躺在病床上，劉香秀坐在一邊守著她。

看到她回來，劉香秀一眼就看出他不對勁。

“你去打架了？”

莫一山錯愕地看著她，矢口否認：“姐，你胡說什么呢，我能和誰打架?！?

劉香秀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就別騙我了，爸媽又不在這里。以前打架什么的對我來說，太小兒科了?！?

她幽幽地說道：“要不是我動不動就和人打架，我媽也不會把我嫁到鄉下去。”

她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噗嗤笑出聲。

“她說，也只有鄉下那些老太婆才能鎮得住我，可是啊，她哪里又想得到，那些老太婆現在看到我背影都怕?！?

她目光灼灼地盯著莫一山，“所以，你有沒有打架別想瞞住我，我的眼睛就是尺。”

“雖然你很聰明，來之前換了套衣服。但是對于一個見慣了打架出血的人來說，你雖然沒受傷，可你身上還是有股子血腥味?！?

莫一山這才如實說道：“剛剛找到祝大富，砍了他一截手指?！?

劉香秀瞬間化身小迷妹，沖他筆了個大拇指：“好，我妹妹果然沒嫁錯人！”

說完，她又問：“這個祝大富就是推玉秀下樓的那個人？”

莫一山在隔壁空床上坐下，淡淡地嗯了一聲。

誰知，劉香秀卻大失所望：“我還以為你會砍死他呢，誰知道只是砍了他一截手指？”

莫一山頓時哭笑不得：“姐，以前媽總說你是個混不吝的，我還不信，今天我信了?！?

劉香秀捂嘴哈哈大笑起來：“媽真的這么說我呢？”

不等莫一山點頭，她說：“你不知道，其實我媽最開始是想讓我下鄉，說是要磨磨我的性子，可惜，她到處給我找門路想讓我下鄉，可那時候已經79年了，都不讓下鄉了?！?

“后來又想讓我去參軍，到廠里替我報了名，可惜啊，我身高不符合，又沒有初中畢業證，我媽一狠心，就將我嫁到鄉下去了，說是眼不見為凈。”

莫一山笑了起來。

他聽陳臘梅說起過她的糗事。

那時候他還不信，可是現在看來，陳臘梅是一點都沒夸大其詞。

“姐，你說說你小時候的趣事唄？”

劉香秀瞪了他一眼，“去，哪涼快哪呆著去?！?

“不說就不說唄?！蹦簧狡财沧欤敖悖阋怖哿艘惶炝?，要不你回去吧，我在這里就行?！?

劉香秀應下：“好，那我晚點再過來?！?

等到她出去，莫一山心疼地看著病床上的劉玉秀，再也憋不住，捂住臉抽噎起來。

都怪他。

要不是他，劉玉秀怎么能吃這么大個苦頭！

他怕吵到劉玉秀，起身拉開門朝洗手間走去。

他剛一出門，劉玉秀就睜開了眼睛，神情呆滯地盯著天花板。

雙手無意識地在肚子上摸來摸去。

那里，曾經有一個她滿心期待的小生命，可是現在，原本隆起的肚子早就扁了下去。

淚水忽然就從眼角滑落。

劉玉秀在醫院里住了三天，這三天，莫一山衣不解帶的伺候著。

他知道，遭遇這么大的打擊，以劉玉秀的性格，一時半會肯定走不出來。

他在她面前甚至都不敢提孩子的事。

不僅不敢提孩子，就連病房外偶爾路過一兩個小朋友，他都和怕引起劉玉秀的脆弱。

除了護士來換藥打針，他連病房的門都沒打開過。

劉玉秀出院并沒有回店里，而是回到劉家。

可在上樓的那一瞬，劉玉秀似乎又看到那天自己被祝大富從樓梯上推下來，狠狠跌落在地上的情景。

她在樓梯口站了好一會，才終于鼓勇氣，一步一步往上挪。

將她安頓好，莫一山對劉香秀說道：“姐，這兩天玉秀就交給你了，有什么事你就到店里來找我。”

劉香秀點頭：“你放心去吧，她是我妹妹，我還能虧待了她？”

莫一山去找祝大富那天，她其實也去找了祝大富。

但是她并不知道祝大富家里現在的情況。

于是，她拜托以前的玩伴，好不容易打聽到他家的地址，等她找過去時，不想卻撲了個空。

那里早就人去樓空了。

住他隔壁的大嬸說，也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將他們家舉報了，現在他們一家被廠里開除，前兩天就搬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回鄉下了。

劉香秀這才悻悻回了家。

聽到劉香秀的保證，莫一山這才放心地離開。

回到店里，劉建軍跟著王巧來他們去株市補貨，店里只有陸尚英在。

看到他回來，陸尚英問道：“小莫，不是讓你多陪陪玉秀嗎，你這么急著過來做什么？”

和劉玉秀相處了小一個月，陸尚英完全拿她當自己女兒在看待。

乍一聽到劉玉秀流產，陸尚英當場哭紅了眼。

第二天就買了補品去醫院看劉玉秀。

“阿姨，他們都去進貨了，你一個人在這里，我不放心?！?

陸尚英笑道：“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雖然老了不中用了，可是這點小事我還是做得來的?！?

兩人說著話，有個營業員抱著一堆衣服，帶著個女孩走過來結賬。

她拿起一件波點襯衣問莫一山：“老板，這件衣服只有這最后一件了，這位同志問你能不能少一點?！?

莫一山朝那女孩看了過去，“你好，原本我們店里都是打九五折的，既然這件衣服只有這最后一件了，那我就給你打個九折吧。”

女孩興奮地開口：“老板，你看我買了這么多衣服，要不你都給我打九折算了唄?！?

不等莫一山說話，她就撒起嬌來：“老板，你人最好了，就都給我打九折吧。”

莫一山麻利地將衣服的價格統計出來，笑著說道：“同志，咱們的衣服給你都是最優惠的價格。”

女孩撇撇嘴：“行了行了，不同意就算了，一共多少錢？”

送走女孩，陸尚英說道：“還是你們年輕人會說話，我要是能有你這么能說會道就好了。”

莫一山笑了起來：“阿姨，活到老學到老，你也可以慢慢練嗎，總有幫到強子的時候。”

陸尚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