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里,老頭子提倡節(jié)儉,皇孫等沒有他的允許,是不允許乘步攆的,只能靠雙腿。
與朱允熥一起的還有朱允炆。
杜安道也傳了老頭子的口諭給他。
兩兄弟一前一后,朱允炆走的很快,生怕耽誤時間。
朱允熥卻是面無表情,不徐不疾的走著。
他在思索,事涉勛貴,到底是什么事情涉及到勛貴,又是涉及到了誰。
非要鬧到登聞鼓鳴冤才行。
秋老虎肆虐,天氣炎熱。
朱允熥走到謹身殿時,后背已經(jīng)濕透了。
不過走進殿內(nèi),迎面就是一陣冷氣襲來。
老頭子是節(jié)儉,但這么熱的天氣,他也不會吝嗇擺放冰塊,給自己降降溫。
“參見皇爺爺,問皇爺爺躬安!”
朱允熥行禮。
殿內(nèi),六部尚書、五軍都督府的勛貴都在。
從他們擦汗的舉動來看,也是剛到?jīng)]多久。
“咱很不好。”
老朱冷冷的說道。
朱允熥心頭一沉,這是沖他來的?
“皇爺爺身體不好,該及時召見太醫(yī)診治。”朱允熥道。
話音落下,朱樉等藩王也到了。
他們也是汗流浹背,看得出來走的很急。
“人都到齊了。”
老朱從上位走了下來,道:“登聞鼓響了。”
“咱召見鳴冤之人,向咱訴說了冤情。”
“你們怕是還不知道吧。”
“老哥哥,你來……。”
老朱朝著殿角一處招手,眾人看去,才發(fā)現(xiàn)一個老者拄著拐杖,牽了個幼童。
“給這些朝廷大臣,武將勛貴,親王皇孫說說。”
“你蒙受了何等冤屈。”
杜安道與一個太監(jiān),攙扶著老人走到殿前,老朱從太監(jiān)手上接過凳子,給老人放在屁股下。
“陛下,草民不敢,草民……。”
“讓你坐就坐。”
老朱打斷道:“好好的把冤屈說出來。”
“你來找咱,就是要咱給你做主的。”
“盡管說出來,不要有任何顧慮。”
聞言,在場眾人心頭一凜,陛下這是在表明他要追究到底的態(tài)度。
老人面對這么多大人物的注視,心頭有所畏懼,但還是開口,悲戚的說道:“小老兒是江寧縣淳化鎮(zhèn)成山村人士……。”
隨著老人的講述,老朱神色冷酷。
勛貴等人心頭更是一沉。
朱允熥目光凌厲的看向涼國公藍玉。
這老人一年之間,先是死了孫女,再死了兒子媳婦,最后老伴也是一氣之下撒手人寰。
究其原因。
是一個勛貴強辱老人孫女,引起是一系列的慘案發(fā)生。
這個勛貴,姓藍。
藍玉的義子!
“報官,官府不理。”
“那人還指派人強奪我的田地,燒了我的房屋。”
“小老兒到處告狀無門,最后只得帶著獨孫,沿路乞討,來京城找天子告狀。”
說完,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朝著老朱哭喊道:“陛下,還請你要為草民做主啊。”
“草民的兒子活生生被打死前,更是看到媳婦被人凌辱才斷的氣。”
“草民兒子死不瞑目。”
“草民有天大的冤屈啊。”
老朱拍了拍老人,目光掃過眾人,凌厲的說道:“聽到了吧。”
“慘劇人寰之事,就發(fā)生在咱的眼皮底子。”
“一年多的時間,官府不辦,冤屈無處申述,還要到京城來。”
“你們是干什么吃的?”
所有人起身跪道:“臣等有罪!”
“有罪?”
“沒錯,你們都有罪。”
老朱獰聲道:“咱會一個個追究的。”
“一個都別想跑!”
“吏部!”
詹徽應(yīng)聲,“臣在!”
“你吏部掌管官吏的考評、升遷。”
“江寧縣官員知法犯法,官官相護,袒護勛貴,你吏部是怎么選人的?知還是不知?”
老朱質(zhì)問道。
詹徽額頭搶地,道:“回陛下,臣知與不知都難辭其咎。”
“臣有罪,請陛下降罪!”
老朱不再看他,再次點道:“刑部!”
楊靖應(yīng)聲:“臣在!”
“江寧慘案,老哥哥報官伸冤卻是無門,你刑部掌管天下律令刑法,是真的一無所知,還是視而不見?”
老朱質(zhì)問之聲,在謹身殿內(nèi)響徹。
所有人都低頭匍匐,不敢有任何動作。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是形容天子的權(quán)威。
但上位一怒,尸橫遍野,抄家滅門,那是真的會發(fā)生的。
“回陛下,刑部瀆職,無可辯解,臣自請罪責(zé),無所怨言。”楊靖也很干脆。
這根本就沒有辯解的余地,也不可能說與自己無關(guān)。
說的多,就錯的越多。
狡辯只會讓自己深陷其中。
“都察院……!”
老朱一個個有關(guān)部門詢問下來,全部都是領(lǐng)罪認罰的。
這一刻,老朱對這些官員的掌控與威懾,毫無保留的展示出來。
朱允熥聽得是心頭震驚。
這就是老朱的威望與掌控力啊。
朝中大臣權(quán)勢再大,地位再高。
在老頭子面前,全部都是臣子,誰敢觸犯老頭子的龍威?
“三孫子!”
突然聽到點自己,朱允熥不假思索的應(yīng)道:“孫兒在!”
“你提督錦衣衛(wèi)也有幾個月了。”
“你難道沒有想說的嗎?”
老朱冷淡的問道。
朱允熥面色一沉,隨后聽到的話語,更是讓他難堪。
“惡賊是藍玉義子,藍玉是你的舅姥爺,你是不是偏袒維護?”
朱允熥完全沒想到,老頭子會這么說他。
把偏袒維護的罪名,扣在他頭上。
朱允炆有些錯愕,旋即暗自偷樂起來。
詹徽心頭暗喜,其他尚書卻是有點古怪。
他們之前還真沒朝這方面去考慮。
“陛下!”
藍玉猛然站出來,喊道:“事情還沒有調(diào)查清楚,就憑這老東西的一家之言,怎么能輕率的下決定問罪呢?”
“真要是臣的義子犯下這等惡劣,人神共憤之事。”
“臣第一時間把他給斬殺了。”
“再者,這怎么也怪罪不到允熥……。”
朱允熥突然尖聲喝道:“住嘴!”
“涼國公!”
藍玉一時愕然,不解道:“允熥……!”
“藍玉!!!”
朱允熥再次喝聲,目光怒視,死死的盯著藍玉,“退下!”
藍玉心頭悲憤,他咬牙切齒,湯和與常升都拉了他一下,才不甘心的退下。
老朱眸中深處閃過一絲驚異。
他就站在三孫子近處,若是沒有眼花,剛才三孫子的手,從雄英劍的劍柄處,轉(zhuǎn)而抓住劍鞘,甚至微微提動了一下。
經(jīng)歷過刀光劍影的老朱,他對這樣的行為轉(zhuǎn)變,太了解了。
從握劍柄到抓劍鞘,下一步,就是右手握柄出劍。
“三孫子,有一瞬間是對藍玉動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