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朱標下葬前夕。
各種繁瑣的流程，都要事先交代清楚。
朱允熥與朱允炆捧著章程表查看，同時還要聽著禮部官員的講述。
杜安道與禮部尚書任亨泰也在旁邊。
“三皇孫殿下，你需要斬衰徒跣……。”
“二皇孫殿下，陛下不能親至，需殿下代陛下行覆土禮。”
任亨泰眼觀鼻鼻觀心，呼吸平緩。
這樣的安排，其實是很出人意料的。
畢竟從正常來說，二皇孫已經在陛下身邊協助處理政務，那么這率領諸王送葬，奉神主位的該二皇孫才是。
但陛下卻要三皇孫奉神主。
背后有什么緣故，不得而知。
只不過，文官不少人反對，任亨泰也被不少人游說，希望他站出來，向陛下道明，該二皇孫奉神主的。
任亨泰卻根本不接這些茬。
陛下怎么想的，他不想去深究，遵詔行事就成。
至于說二皇孫會在這送葬中，處于什么不利地位，那不是他能左右的。
這背后有許多爭議，陛下通通無視，根本不曾理會。
……
朱允炆的神色很是悲痛，也不知道是自己沒了資格，還是真為父王即將離開所致的。
朱允熥神色很是嚴肅，表示會遵照流程，不會出任何意外。
“殿下，后續流程，會有禮部與內侍提醒。”
任亨泰道：“若無異議的話，臣先告退了。”
交代好，他就要準備離開，還有一大堆的關于太子下葬的事，等著他去處理。
“好。”
“有勞大宗伯費心了。”
朱允熥點頭道。
聞言。
任亨泰一愣。
周禮有云，春官宗伯。
春官便是禮部，宗伯就是禮部尚書。
大宗伯！
在眼下稱堂官，部堂的時期，大宗伯幾乎是沒有人叫了。
這個稱呼，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尤其詫異，三皇孫會這么稱呼他。
“殿下言重，臣分內職責。”
任亨泰不由多看了朱允熥一眼，才躬身離開。
杜安道心頭暗暗感慨。
三皇孫稱人叫名，總是比其他人要好聽的多。
別人叫他杜公公，叫他杜總管，他心頭是不喜的。
三皇孫叫他杜大監。
卻是讓他高興得緊。
“殿下，奴婢也告退了。”
“杜大監慢走。”
“奴婢告退！”
杜安道躬身回頭幾步，才直起身來，轉身朝外走去，卻不想，迎頭見到一人。
燕王朱棣！
“見過燕王殿下。”杜安道低頭行禮。
“嗯！”
朱老四微微頷首，杜安道是老頭子身邊的親近內侍，多少他都要給面子的。
“四叔！”
朱允熥與朱允炆同時招呼，朱老四冷冷的說道：“二侄子，俺是來找三侄子的，你要是沒事的話，先下去忙。”
“俺要好好跟三侄子說道說道。”
朱老四眼睛都瞇了起來，語氣更是生硬。
誰都聽得出來，朱老四這是來者不善啊。
朱允炆眼珠子一轉，四叔要找老三的麻煩？
怎么不讓自己在一邊看戲啊。
“那四叔，我先走了。”
“去吧。”
朱允炆戀戀不舍的離開，他真想看兩人會擦出什么動靜來。
杜安道心頭一動，不動聲色的退下。
“四叔，你這是怎么了？”
“語氣有點不對勁啊。”
朱允熥不解的問道。
“你這是明知故問。”
朱老四哼聲，道：“找個說話的地方。”
“俺跟你好好的扳扯扳扯。”
“到底俺哪里不配了。”
見他咬牙切齒的樣子，朱允熥心頭暗自好笑，應該是三王對賬，對出問題來了。
他面色有些緊張的說道：“四叔，跟我來。”
“哼，帶路！”
朱允熥在前，叫來徐輝祖吩咐一通后，他們兩人到了寢殿說話。
關上門后，朱允熥還沒說話，朱老四率先發難。
“三侄子，你跟俺說的，跟老二老三他們說的，不一樣啊。”
朱老四尖酸的說道：“嘖嘖嘖，同樣都是藩王，都是你親叔叔，你卻區別對待。”
“你對得起俺的一片誠心嗎？”
“對得起俺嗎？”
他差點沒把唾沫給噴到朱允熥的臉上。
朱允熥急忙仰頭躲避，但朱老四卻抓住他不放，“你說。”
“到底是俺哪里比老二老三差了？”
“你給他們那么大方，到俺這里就什么都沒有？”
朱允熥急忙說道：“四叔，四叔！”
“你聽侄兒說。”
“先別激動嘛，我都沒搞明白，你到底說的什么事。”
“你讓我怎么回答你啊。”
朱老四咬牙切齒，道：“你還在裝傻充愣，還在裝什么都不知道？”
“你給老二老三許下的軍政大權與封地，為什么到俺這里就沒有……！”
朱允熥好似嚇了一大跳，豎起食指在嘴邊，“噓噓噓！”
“小聲點，四叔，你小聲點。”
“這不是雞鳴寺，是在東宮。”
朱老四也察覺到不妥，低聲道：“你不給俺說個子丑寅卯出來，你小子別想好過。”
“四叔！”
朱允熥拉著他走到一邊，無奈的說道：“四叔也想要？”
“不是俺要，是不公平。”
朱老四目光吃人，低聲道：“同樣一件事，你卻給的不一樣。”
“沒有這個道理，俺朱老四要把老二老三低一等不成？”
“還是說，俺在你這個侄兒眼里，無關緊要了？”
朱允熥嘆息，道：“四叔，你英武類皇爺爺，我怎么敢拿這些來跟你提條件啊。”
“你也看不上不是。”
他還真沒說假話。
朱老四要是第一時間就聽到朱允熥給出的利益。
他百分之百不相信。
所以，朱允熥就玩了一手花活。
我不提，但你知道了，肯定會忍不住。
到時候等朱老四自己提出來。
那樣，朱允熥提出來的，你會懷疑，但你要，自己提出來，朱允熥答應了，你卻還懷疑的話，那就是朱老四自己不對了。
“誰說看不上的。”
朱老四不爽的說道：“你不提，怎么知道俺不同意？”
朱允熥：“……”
“侄兒不是四叔肚子里的蛔蟲。”
朱允熥試探的問道：“四叔也想要一樣的？”
“不然呢？”朱老四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自己看著辦吧。”
“唔……！”
朱允熥沉吟，道：“四叔，條件可以答應你。”
“但封地不能還是北平，你要往外挪一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