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提及李文忠的死,李景隆也很受觸動。
國公繼承的是早。
但他當了國公后才知道,父親要是在的話,在這爭斗的漩渦中,他不會直面,有參天大樹擋著。
父親到底如何病逝的,一直都是他的心病。
當年他還年少,聽聞父親一病不起就感覺不可思議。
父親的身體雖然有戰傷暗疾,但也不至于讓御醫束手無策,就那么死了。
見他沉默不說話。
朱允熥也不再詢問,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他是要李景隆出來抗壓,同樣也是給李景隆一個機會。
因為李文忠死的時間節點很微妙,正是胡惟庸案爆發之后,老頭子正對勛貴猜忌,搞著清洗行動。
李文忠病死背后,有沒有鬼,不查怎么知道呢?
“增枝表兄。”
他喊道。
李增枝回過神來,道:“二爺!”
“朱七去錦衣衛當差了,我身邊也沒有人護衛。”
朱允熥道:“我知你武力不凡,你到我身邊來做事吧。”
他說欺負二代,就不會用詢問的口氣,直接就是肯定句上手,不給你反駁,提理由的機會。
李景隆張嘴欲言,李增枝也想開口。
朱允熥卻是擺手,道:“表兄,調查東宮就交給你了。”
“增枝表兄,你明日來東宮便是。”
“對了。”
“你與其他勛貴的子嗣熟悉嗎?”
“不熟悉也無妨,你去為我傳個話,我身邊缺人。”
缺人,你們要給我送人來。
李景隆兩兄弟,朱允熥吃定了。
其他家的也別想跑。
必須給我送人來,在我身邊做事當差。
不送?
我不懷疑你的忠臣,那些送兒子來的,可就要懷疑你是不是兩面三刀,不牢靠了。
……
朱允熥來的快,說完事走的也快。
李景隆垂頭坐下,李增枝手足無措的站著。
“兄長,這可怎么辦,我去還是不去?”
“你有的選嗎?”李景隆頭也不抬,盯著地板說道:“按照二爺說的去做,沒道理你一個人去,其他人不去。”
“要去,一個也別少。”
李景隆抬頭,李增枝才看清大哥的神色,很是陰沉。
他指著外面,道:“你馬上去。”
“挨家挨戶的通知到,沒有子嗣只有女兒的,那就要女婿侄子去。”
李增枝感到害怕,沒見過大哥這樣的。
“兄長,你這是怎么了?”
“你就說二爺下的死令。”
李景隆說道:“我沒事,你快去吧。”
李增枝不放心,三步一回頭的,他覺得大哥真的不對勁得很。
他還是離開了府邸。
李景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目仰頭,眉頭皺成一團,神色透著痛苦的掙扎,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露出釋然的笑容來。
“好。”
“二爺要我把事情鬧大,那我徹底掀桌了。”
“不該死的,該死的,不要怪本公!”
……
東宮被封鎖,三皇孫要調查太子爺死因的消息。
很快就在朝野傳開。
聽到消息的,不同地方,不同宅院,卻幾乎全體起立,不約而同露出相似的震驚表情。
“怎么回事,三皇孫調查東宮,這不是借題發揮。”
“到時候,隨便捏造點罪名,就夠我們吃一壺的了。”
詹徽很是激惱,完全坐不住。
他懷疑朱允熥這一手,就是沖著他來的。
因為他與太子朱標,曾出現過因分歧爭吵的事。
當時,陛下,太子爺沒有過多計較。
而今,這個事情一旦被拿出來,不用過多,只需要輕輕放大,就足夠他喝一壺的,甚至是被壓入詔獄,打入塵埃。
“這個小子,哪里學來的心機跟手段,太毒了。”
他說了半天,卻沒人回答,忍不住惱怒道:“你說話啊。”
幕后之人這才開口,道:“只能是把一些事,提上日程了。”
“你去告訴黃子澄那些文官,必須要盡快動手,讓那小子疲于應付,分散他的精力。”
“只有把支持他的那些勛貴,先剪出一兩個,他自己就會心慌的。”
詹徽面沉如水,道:“那就好,先從誰開始動手?”
“江夏侯周德興。”
幕后人道:“先讓他滿門族滅!”
“你不要出面,讓黃子澄他們動手。”
詹徽點了點頭,道:“好,他們最合適不過。”
“我最近也不能太過出頭了。”
……
燕王府,書房。
“高啊!”
“王爺,這一手真的高啊。”
姚廣孝念珠飛快的滑動著,速度真的很快,這與他的心情同步。
朱老四摸著后腦勺,見鬼了一樣,道:“俺這三侄子是什么妖孽。”
“怎么想得出這一招來?”
“簡直是打中了老頭子的七寸不說,任何人還沒有反對的理由跟借口。”
太子喪禮,現在就差最后一步下葬了。
三皇孫身為人子,要調查清楚父親的死因,理所應當的。
誰敢說一個不是看看?
“三侄子是要借題發揮,這下朝中的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朱老四不無幸災樂禍的說道。
他是巴不得朝廷越熱鬧越好,水渾了才好摸魚。
“何止是借題發揮,必定要大做文章。”姚廣孝說道:“就是不知道會做到何等程度。”
“跟俺會不會有關?”朱老四突然問道。
“不會,但可能與其他藩王有關。”
姚廣孝幽幽的說道:“那些人不會看著三皇孫順利調查的,馬上就會動手反擊了。”
“和尚,你說會怎么反擊?”
“這就不清楚了,陛下的態度很曖昧,竟然不見蔣瓛,也不出謹身殿。”
姚廣孝道:“陛下這是要作壁上觀,任由三皇孫提督錦衣衛做事?”
朱老四點了點頭,無奈的說道:“老頭子的行為,俺是越發難琢磨了,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王爺,還有一點,三皇孫對錦衣衛設立南北鎮撫司,可是分了蔣瓛的指揮使之權,安插了自己人。”
姚廣孝有些憂慮的說道:“若是錦衣衛被三皇孫掌控,又有勛貴支持,到時候這朝局怕是就更加兇險艱難了。”
“阿彌陀佛!”
“王爺有機會還是走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否則這火,遲早要燒到藩王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