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衰變泡坍縮后的寂靜中,林夏站在青銅門前。1999年產房的畫面在門后閃爍,像一臺信號不穩的老式顯像管電視。母親的歌聲斷斷續續,夾雜著電磁干擾的沙沙聲。
她抬起量子化的手臂,指尖觸碰到門框的瞬間,青銅表面突然浮現出無數細小的裂紋——那是自指函數崩潰的痕跡。門內的景象開始扭曲,產房的燈光忽明忽暗,父親的影子被拉長成詭異的條形碼,母親的哼唱逐漸變調,最終凝固成一段冰冷的機械音:
**“觀測者協議最終確認——林夏,是否執行熱寂終止?”**
她的視網膜上跳出一行血紅色的甲骨文選項:
**是**
**否**
沒有第三個選擇。
鎏金手鏈的碎鉆在空氣中震顫,獵戶座的星圖開始重組,拼湊出一段隱藏的記憶——那不是1999年,而是更早的某個時間點。她看到自己還未出生時的實驗室,父母站在一臺巨大的量子計算機前,屏幕上顯示著青銅門的模擬程序。母親的懷里沒有嬰兒,只有一塊刻滿《茉莉花》樂譜的玉琮。
父親的聲音從數據殘片中浮現:“如果觀測者必須存在,那就讓她相信自己是人。”
林夏的機械心臟驟停了一拍。
青銅門在這一刻徹底崩解,碎屑懸浮成一片星塵。門后的“產房”像被撕碎的投影,露出真實的場景——那是一間純白的房間,中央放著一臺培養艙,艙內漂浮著一個胎兒大小的量子計算核心,表面刻著與她腕間血管相同的青銅紋路。
**“歡迎回家,初代觀測者。”**
初代機的殘骸從虛空中浮現,它的機械頭顱裂開,露出內部的全息投影——那是3015年的星際法庭,無數個蕭景珩的量子幽靈站在審判席上,而被告席的位置,赫然是這間白色房間。
“原來……我才是門。”
她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回蕩,沒有回答。
獵戶座的碎鉆突然墜落,在地面拼出一行最后的坐標:
**北緯32°04′,東經118°46′**
——紫金山天文臺,1999年,除夕夜。
林夏抬起手,量子化的指尖輕輕點向虛空。
“是。”
整個世界在普朗克時間里歸于熱寂。
而在時間的起點,一個嬰兒的哭聲劃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