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想過和我們合作呢........”

里昂的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成了氣聲，在這溫暖的咖啡香氣里，帶著一絲冰冷的試探。

他沒有立刻解釋“合作”的具體含義，而是讓這個模糊而沉重的詞懸在兩人之間，像一把未出鞘的匕首。

王道端起滾燙的黑咖啡，又抿了一口。

濃郁的苦澀在舌尖蔓延開，像他此刻的心情。他沒有立刻回答，目光平靜地審視著里昂，仿佛要穿透那層情報人員精心編織的“熟稔”外衣。

“合作？”

王道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只有一種磐石般的沉穩。

實際上他的心中驚喜的一批，他此次前來本來就是想和情報部門搭上線，看看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原本他還在琢磨提出想法的措辭，結果里昂竟然直接開門見山主動提出了！

不過出于謹慎，他還是強忍著內心的喜悅，沒有表露出真實想法。

畢竟和這些搞情報的人交流是不能輕易暴露自己的想法的，誰又能保證這是不是一個套呢？

“第二局作為高盧的眼睛和耳朵，職責是刺探敵人，保護國家機密。”

“而我，即將接手的是陸軍部直屬的研發項目。我們本就在一條船上，何來合作一說？”

“難道第二局對陸軍部的新項目……有特別的關照需求？”

王道并沒有提起刺殺事件，畢竟這個話題太過敏感，牽扯到漢斯間諜，第二局和他本人。

他的反問直指核心，既點明了雙方本應同屬一個陣營，又隱隱刺探里昂所謂的“合作”是否帶著超越常規的、甚至是逾越權限的意圖。

他沒有被里昂拋出的誘餌輕易牽引，反而將問題拋了回去。

里昂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王道這份超出年齡的冷靜和敏銳再次讓他感到意外，甚至是一絲壓力。

他放在桌下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但臉上的笑容依舊保持著那份恰到好處的誠懇。

“上校，您誤會了。”

里昂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如同耳語，確保話語只在他們之間流轉。

“并非特別關照，而是必要的協同。”

“想必你也感覺到了吧，高盧各界暗流涌動。”

他停頓了一下，觀察著王道的反應，見后者沒有說話，他繼續說道。

“漢斯的觸角，遠比我們想象的伸得更深、更廣。他們在巴黎有情報網，那天發生在您身上的事，絕非偶然，也絕不會是最后一次。”

王道放下咖啡杯，杯底與瓷碟發出清脆的磕碰聲，打破了短暫的沉寂。

“所以，你們第二局早就知道有人要對我下手？”

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目光銳利地刺向里昂。

王道沒想到這里昂這么直接，竟然主動提出了那晚的遇刺事件。

而且這也給王道拋出了一個信息，第二局的人顯然知道了其中的隱情。

“你們所謂的暗中保護，就是在我的兄弟中槍、我的愛人幾乎喪命之后，才像清理垃圾一樣出現？”

對于這個結果，其實王道是有些生氣的。

雖然不知道這第二局的人是通過怎么樣的手段知道了他那晚遇刺的事情，但是他還是隨機應變矛頭再次直指里昂。

他刻意模糊了后來出現的“第二局”是假扮者的事實，將矛頭指向了真正的第二局。

如果他們真的在暗中保護，為何袖手旁觀到那種地步？

里昂臉上的“誠懇”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肅然還帶著一點點的尷尬。

他放在桌下的手不再蜷縮，而是平放在膝蓋上，姿態顯得更加坦率，或者說，承認了某種失職。

“上校，您的憤怒完全合理。”

里昂的聲音依舊低沉，卻不再耳語，帶著一種直面問題的坦蕩，也隱含著情報人員的冷酷現實。

“那晚被擊斃的那個刀疤臉，還有他帶著的幾人……”

里昂的目光沒有躲閃，但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艱澀。

“他們，確實是第二局的人。或者說，曾經是........”

里昂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沉重的、幾乎是屈辱的坦誠。

他沒有回避王道驟然變得如寒冰般刺骨的目光，而是迎了上去，那眼神里混雜著憤怒、自責和一種鐵血機構被玷污后的凜冽殺意。

“那個被你一槍崩了腦袋的刀疤臉，”

里昂的指關節因為用力握拳而發白。

“代號穿山甲，在我手下干了七年。他參與過對漢斯情報網的滲透，立過功……誰能想到他成了叛徒。”

他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充滿了自嘲和刻骨的恨意。

“另外三個被你當場擊斃的，還有兩個在巷子里被我們后來處理掉的，都是他這些年精心挑選、培養，或者被漢斯人收買的蛆蟲。”

“他們利用第二局的資源、身份、信任……反過來編織了一張網，目標就是像您這樣的關鍵人物！”

咖啡館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干了。

窗外淅瀝的雨聲變得異常遙遠，只剩下里昂那如同從齒縫里擠出來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在王道的心頭。

真相遠比王道想象的最壞情況還要丑陋！

他原以為是漢斯間諜假扮滲透，卻沒想到是真正的自己人的集體叛變！

全都源于內部的腐爛！

難怪那天刀疤男的眼神，在被他識破開槍時，除了錯愕，還有一絲他當時沒讀懂的、屬于背叛者的絕望和瘋狂！

“所以......”

王道的嗓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他看得出來里昂的情緒有了些許波動，注意了四周的顧客沒有察覺后，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湊到里昂的耳邊。

“那晚的刺殺，從頭到尾就是戲。”

沒等王道說，里昂就主動回答了。

原來，那群第二局的叛徒和漢斯間諜合作。

自導自演了一出刺殺遇救的戲，那些被殺的殺手是漢斯間諜花錢聘請的普通殺手充當炮灰。

而那些叛逃則親自入局想通過營救拉進王道的關系，為后續竊取坦克情報做準備。

當里昂把真相告訴他后，王道內心也是踏實了不少。

很顯然，真相和他當初判斷的大差不差，只是沒有想到這群假扮者真是第二局的人。

“所以，你應該知道了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了吧。”

里昂的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確認，他看著王道眼中那短暫的驚愕迅速被一種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所取代。

他果然沒有看錯，王道的思維速度遠超常人，瞬間就消化了這最壞的真相。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我記得第二局的規矩.......你也要叛逃了？”

王道的突然一轉攻勢，這不僅是為了試探里昂的態度，更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

畢竟，只要有叛徒開了先河，就保不住有越來越的人會效仿。

此刻他的手已經悄悄摸到了腰間的配槍，眼眸死死地盯著后者，倘若他有任何不軌行為他會毫不猶豫地拔槍射擊。

“如果我說，我認為咱們局已經腐敗嚴重，我想和一位聲名顯赫冉冉升起的將星合作推翻它........你覺得這個理由合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