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抬頭！”

子彈擦著埃米莉發梢釘進車頂，皮革焦糊味混著鐵銹味刺入鼻腔。

王道左手死死按住她后頸，右手攥著彈匣的掌心全是冷汗。

皮埃爾蜷縮在后座，溫熱的血正順著座椅縫隙滲進他軍靴邊沿。

“左后方垃圾箱后有三個，前面兩個，他們在慢慢圍過來。”

埃米莉作為戰地記者并不是想象中的嬌弱大小姐，不得不說她對戰局的敏感的確有天賦，在槍響的瞬間，她就已經觀察到敵人的大致信息了。

正是因為她的堅韌和敏銳，才能在哨所一戰堅持到王道的支援。

得到信息的王道短促點頭，臉色卻非常凝重。

由于出門根本沒有想過會遇到刺殺，因此他只是隨意裝了幾發子彈就出發了，事到如今，他腸子都要悔青了。

不過對面可不知道這一點，出于自己帶著武器的威懾，他們在突襲不成后就采用逐步接近分散包圍的戰術。

“聽著。”

面對越來越危急的情形，王道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從喉管里碾出的碎鐵。

“等我信號，你就和皮埃爾一起沖出去拐進右手邊的巷子。”

“你想拿自己當誘餌！”

埃米莉突然伸手拉住了王道，眼眸中翻涌的不僅是雨夜的冷光，更有對愛人的不舍。

皮埃爾在后座悶哼一聲，無意識地攥緊了腰側的止血帶，鮮血卻仍順著指縫往下滴。

雨水因為車窗的碎裂打進車內，王道壓著身子緩緩打開車門。

車門縫隙剛裂開半指寬，子彈便如毒蛇吐信般擦著門框飛掠而過，在金屬表面蹭出猙獰的火花。

“沒時間了，我愛你，一輩子都是，我不能讓你死！”

王道的聲音充滿了訣別，他的喉結因為神情激動打著轉。

與其窩囊致死不如沖出去拼命，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還沒等埃米莉做任何反應，王道突然抄起車里的水壺從門縫中丟出。

離著他左手開門位置的殺手由于太過緊張被這突如其來的飛來之物所吸引了注意，下一秒就被伸出腦袋的王道一槍帶走。

在贏得了開門空間后，他深吸一口氣，雨水混著硝煙灌進肺里，腥甜中帶著晨霧的冷冽。

就在王道手指扣緊車門把手的剎那，右側巷子突然爆發出密集的槍響。

子彈劃破雨幕的瞬間，剩下的幾個殺手如同多米諾骨牌般接連倒地。

在王道震驚之際，他透過被打碎的車窗向右望去。

只見巷口停著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轎車，車窗搖下的幾根槍管還在冒煙。

王道見狀并沒有立刻下車宣布友好，相反更加警惕地壓低身子。

對于此刻的撲朔迷離的局面，他保不住這是另一支想要殺自己的勢力黑吃黑。

就在王道緊張地舉起槍將埃米莉護在身下，右側的黑色轎車門緩緩打開。

最先踏入雨幕的是雙擦得锃亮的軍靴，隨后幾名撐著雨傘的男人相繼從車上下來。

“維克托上校，我們是第二局的，一直暗中保護你的安全。”

走在最前方的男人掀開風衣，從內側的口袋中掏出了證件。

第二局的？

王道的槍口微微下垂，卻仍保持著隨時可以擊發的角度。

腦海中迅速收集著從男人口中得到的信息。

第二局成立于 1871年，主要負責外國情報、間諜行動和軍事情報分析。

在一戰中，它承擔著為高盧軍隊收集敵方情報、進行情報分析以及開展反間諜等重要工作。

但是由于光線不足，他并沒有看清證件具體寫著什么，所以他還是沒有下車，不過內心的疑慮已經打消一半了。

畢竟如果真是殺手，對方早就動手了，沒必要再做多余的事情。

此刻車上的埃米莉和皮埃爾緊張地不敢說話，聽著王道和男人的交談，眼中的絕望終于褪去不少。

“第二局的？誰指使你們來的？”

男人的雨傘在風中傾斜，露出左鬢角的刀疤，像條蜷縮的蜈蚣：“上校身份特殊，參與科研工作，我們收到局長的親自指令負責跟隨保護。”

當聽到對方精準地說出自己參與科研后，埃米莉終于長舒一口氣：“親愛的，看來他們真是第二局的。”

看著男人的手下沒有靠近，反而走到那群被擊斃的殺手附近調查，還挺像那么回事的。

王道這才慢慢松開了護著埃米莉的臂膀，緩緩打開車門。

他頂著夜雨走到男人跟前，靴底碾碎積水里的碎玻璃，發出細碎的脆響。

“請你替我向貴局的所有同事問好，萬分感謝你們今晚保護我的兄弟和愛人。”

男人在雨中微微頷首，雨傘邊緣的水珠砸在他風衣肩頭。

王道注意到他風衣第二顆紐扣下有塊褪色的補丁，針腳細密如情報密碼，很像是一個很專業的地下工作者。

這時，擔心王道淋雨著涼的埃米莉攥著車門把手悠悠下車，她撐開隨身帶著的折疊傘，勉強能遮住兩人頭頂。

王道下意識側身護著她，肩膀卻大半暴露在雨中。

“第二局的嗎？太謝謝你們了，改日我一定要登門拜訪采訪采訪你們。”

埃米莉此時眼眸里充滿了感激，一時間職業病犯了，伸手想要表示友好。

男人在傘下輕笑，露出一排大白牙并沒有接受握手。

“采訪就算了，我們是搞情報的不方便拋頭露面，不過夫人真有福氣，遇上維克托上校這么優秀的男人。”

“他確實是最好的。”

埃米莉將傘又往王道那邊傾了傾，帆布邊緣的雨水順著傘骨滴落，在兩人腳邊濺起細小的水花。

“不過無論怎么說，還是很感謝你們。”

王道趕緊接上了對話。

“您太客氣了，上校。”

男人的刀疤讓王道十分不適，尤其是在他微笑著說話時。

因此，王道不由地回頭規避男人的面龐，在確定車上受傷的皮埃爾用大拇指示意自己沒問題后，他這才放心地將注意力轉移到那群男人的手下上。

他發現這群人訓練有素，動作利索，在殺手的身上四處摸索。

王道對此默不作聲，他只是突然掏出懷里的槍對著眼前的刀疤男人的眉心射擊。

綻開的血花混著雨水，刀疤男人轟然倒地。

埃米莉的瞳孔劇烈收縮，王道的槍口還在冒煙，溫熱的血珠濺在他手背上，混著雨水滑進袖口。

原本還在忙活的“特工”們愣在原地，直到看見刀疤男人的尸體，這才慌亂地去摸腰間的槍。

“誰動誰死，真正第二局的人已經包圍你們了。”

王道此刻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刺刀，而在那群特工們看來，他仿佛是一尊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