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王道來說，關系戶這個詞有點太陌生。

他沒有高高在上或者有錢的親戚或者朋友，無論是在前世還是當下。

所以當普爾謝魯親自將他們如今的情況向霞飛總司令匯報后，王道知道了什么是“我的總司令姑父”的含金量。

很快，德斯佩雷的電報火急火燎的傳來。

上面的內容大概就是，王道不要把灘頭陣地丟了，再堅持一下，很快就會有一大批援軍趕到，屆時王道有權力調動他們。

面手中憑空擴大的權力，王道突然有些受寵若驚。

好吧，寵的不是他，而是普爾謝魯。

但是他是咱哥們啦！

王道的雙眸里滿是感激和興奮，他沒想到普爾謝魯竟然沒有借此機會自己上位，而是將權力移交給了他。

對于這份恩情，普爾謝魯卻很淡然，只是用力拍了拍王道的肩膀：“老兄，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況且我應該要感謝你才對。”

“沒有你，我或許永遠都在大后方過著碌碌無為的打炮生活。”

說完他反倒是高興地摘下軍帽，轉身走到臨時搭建的士官生活區沖泡起一杯咖啡。

這要是放到別人身上，王道或許不敢相信，但是當他親眼看見普爾謝魯的“姑父之力”后，他相信速泡咖啡這種在當時只有高級軍官才能喝的東西，他普爾謝魯有資格喝。

“哈哈哈，過去的戰場可沒有如今的縱深，就算沒有我，當部隊推進到埃納河陣地估計你也會上前線。”

王道謙虛地搖了搖頭，他理解普爾謝魯的想法。

不想依靠姑父，想靠自己創出一片天，不想自己的軍旅生涯在后方的炮擊中碌碌無為的度過。

可如今，為了幫助王道，普爾謝魯竟然主動動用了這層關系。

所以，王道無論如何都要對他表示恭敬和謙虛，并且把這份恩情牢牢地記在心中。

“所以姑父本來想把我調走的，但是現在我不用了。”

普爾謝魯泡了兩杯，他將搪瓷杯推過斑駁的木桌，褐色液體表面浮著細小的泡沫，在營帳內的煤油燈映照下，泛出細碎金光。

王道接過時觸到杯壁的溫度，突然想起前世在便利店買的罐裝咖啡，那時候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會和“關系戶”共享一杯速溶飲品。

王道指尖摩挲著搪瓷杯粗糙的邊緣，湊近時聞到咖啡里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硝煙味，還挺別致的。

第一口抿下去時，苦味從舌尖炸開，比前世喝過的任何黑咖啡都要濃烈。

他下意識皺起眉頭，卻聽見普爾謝魯突然笑出了聲：“第一次喝高級貨的人都這表情，像吞了顆子彈頭。”

說著自己灌了一大口，喉結在沾滿泥點的衣領間滾動，

“但你得細品。”

他敲了敲杯沿：“這玩意在和平時期能換半車廉價面包，在咱們這兒啊.....能換幾百條命。”

王道被這話嗆得咳嗽起來，咖啡順著喉嚨燒進胃里，卻在某個瞬間突然回甘。

他過去可不太喜歡和官僚們說太多話，但是普爾謝魯恰恰是官僚中最不像官僚的那一類。

而且是聊完后對自己仕途有很大幫助的金貴人。

對于這種機遇，王道于情于理都要好好地把握，這可是除了戰斗外難得與他拉進關系的時候。

“嗯......確實有味道，真希望咱們弟兄都能喝上。”

為了讓他有更多話題，也是迎合普爾謝魯渴望前線立功的想法，他有意將接下來的話題引導到前線的戰事。

“會的，維克托，相信我，戰爭不會一直持續下去，共和國的未來一定會更加美好。”

普爾謝魯的湯匙在杯口敲出清脆的響，煤油燈突然爆了個燈花，將他眼底的光映得忽明忽暗。

“等戰爭結束，”

他用沾著咖啡漬的指尖戳了戳地圖上埃納河的標記。

“我要在巴黎開間咖啡館，就叫戰壕一號，菜單第一頁永遠寫著不加糖的勝利，到時候我會邀請咱們所有弟兄都來免費喝！”

聽了普爾謝魯對未來的暢想，王道也是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將指尖敲了敲地圖上標注著“灘頭陣地”的紅圈，咖啡杯底的殘渣在木桌上洇出深褐色的痕跡。

“所以我們要把接下來的戰事打好。”

王道現在要重新整理一下思緒了，當前的形式對他們來說依然非常不利。

原本王道設想的是，他的突破能帶動漢斯的防線被迫后撤，從而配合其他的友軍一同渡河。

但是現實就是，只有他的部隊完成渡河，并且被卡在灘頭，失去友軍的掩護，他也無法繼續展開進攻。

因為他不清楚自己的兩翼是否會竄出敵軍。

所以，王道現在需要堅守河灘陣地。

如今，他們被分割成了兩個部分。

他的指揮部和普爾謝魯的重炮營在埃納河南岸高地，而54團和128團已經分別駐扎在北岸的左右兩翼。

指揮上只能依靠著小型的電臺那每次只能傳播幾個字的可憐效率進行聯系，還有著被炸毀的風險。

這讓一直掌控雷雨的王道第一次有了未知的不安感，他還從沒離開過大伙這么久。

“詢問一下皮埃爾目前戰壕的情況怎么樣？”

王道叫來通訊兵，后者花了一部分時間給他匯報了前線的情況。

“戰壕的情況不太樂觀，右翼的工事被炸的很嚴重，他們現在用著漢斯人留下來的材料加緊修筑工事。”

王道得到消息后，神情有些不愉悅。

士兵們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如今好不容易大戰完還要抓緊修筑工事，倘若這個時候遭到攻擊，士氣很有可能崩潰。

他遠離戰壕，失去自己炮火預警的提前預知，如果漢斯人的那些重炮重新組織好，那么他們的部隊將損失慘重。

自從反擊以來，漢斯人的那些引以為豪的超級巨炮一直在瘋狂向后轉移，而那些小一點的榴彈炮因為王道每次的戰斗都進展迅猛，也沒有發揮出有用的效果。

但是現在，他的部隊停下來了。

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王道越想越可怕。

他突然意識到，漢斯的炮火沉寂太久了。

“普爾謝魯，我必須要渡河去陣地一趟。”

“你瘋了？你現在可是總指揮！身先士卒的事情不是你的職責，你要以大局為重啊！”

“我現在就是要去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