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府那陰暗潮濕的角落里，散發著刺鼻臭味的馬桶旁，“哎呦喂，這是哪家落魄的千金小姐啊？怎么淪落到在這兒刷馬桶了？”那尖酸刻薄的聲音，如同一根沾了鹽水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石洛瑤的耳膜上，讓她的耳朵一陣刺痛。

不用抬頭，她也知道來人是誰——她那“好妹妹”石明珠。

石洛瑤眼皮都沒抬，繼續“吭哧吭哧”地刷著馬桶，雙手握著刷子，感受著刷子與馬桶粗糙表面的摩擦，那冰冷的觸感從手心傳來。

那架勢，仿佛不是在刷馬桶，而是在給玉皇大帝擦龍椅。

“喲，姐姐這是怎么了？莫不是前幾日落水，把腦子也給泡壞了？見了本小姐，連個禮都不行了？”石明珠雙手叉腰，鼻孔朝天，那囂張的模樣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恨不得用鼻孔噴出兩道彩虹來。

翠竹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頭磕得像搗蒜，膝蓋與地面碰撞的聲音在這寂靜的角落格外清晰：“二小姐息怒，我家小姐不是故意的，她……她只是太累了……”

“累？”石明珠冷笑一聲，一腳踢翻了石洛瑤剛刷干凈的馬桶，“嘩啦”一聲，污水濺了石洛瑤一身，那冰冷、黏稠的污水濺到身上，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累就對了！你以為這石府是給你享福的地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個喪門星，還想翻天不成？”

石洛瑤緩緩站起身，身上的粗布衣裳濕了大半，污水順著衣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淌，那水滴落在地面的聲音，仿佛是她此刻無奈處境的嘆息。

她低眉順眼，聲音細若蚊蠅：“二妹教訓的是，姐姐記下了?！?

那副逆來順受、人畜無害的模樣，讓石明珠的優越感瞬間爆棚。

她得意地揚起下巴，仿佛自己是那九天之上的玄女，而石洛瑤只是她腳邊的一只螻蟻。

“哼，算你識相！”石明珠趾高氣昂地走了，留下滿地的狼藉。

翠竹心疼地扶起石洛瑤，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小姐，您這又是何苦呢？您明明……明明可以……”

“可以什么？”石洛瑤打斷她，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可以像前世一樣，跟她們硬碰硬，最后落得個身敗名裂、慘死冷宮的下場？”

翠竹一怔，頓時語塞。

石洛瑤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語氣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翠竹，你記住，現在還不是時候。小不忍則亂大謀，咱們得忍，忍到她們露出馬腳，忍到咱們有足夠的力量反擊?！?

翠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眼中的淚水卻怎么也止不住。

接下來的幾天，石洛瑤就像一個陀螺一樣，在石府里不停地旋轉。

石夫人美其名曰讓她“熟悉府務”，實則把她當成了免費的勞動力。

一會兒讓她去庫房清點布匹，一會兒又讓她去廚房幫忙備菜，一會兒還讓她去花園里修剪花枝……總之，哪里有臟活累活，哪里就有石洛瑤的身影。

石洛瑤也不抱怨，任勞任怨地做著這一切。

當她在庫房里發現了布匹數量的短缺時，心中不禁一陣猶豫。

她的手停在那短缺的布匹上，手指感受著布料的紋理，腦海中卻思緒萬千。

繼續深入調查，一旦被發現，可能會遭受更嚴重的迫害；暫時收手，又怕錯過揭露石夫人惡行的機會。

但她咬了咬牙，還是決定繼續查下去。

在廚房里，她察覺了食材以次充好的貓膩，那變質食材散發的酸腐氣味讓她皺起了眉頭；在花園里，她聽到了花匠們議論紛紛的流言，那些細碎的話語在耳邊嗡嗡作響。

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卻像一顆顆珍珠，被石洛瑤用一根無形的線串了起來。

她心中隱隱有種預感，這些珍珠最終會串成一條致命的項鏈，狠狠地勒住石夫人的咽喉。

這日，石洛瑤被派去清點宴會所需的瓷器。

她一件一件地檢查著，手指輕輕撫過那些精美的瓷器，感受著上面細膩的紋路和冰涼的觸感。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一套青花纏枝蓮紋的茶具上。

這套茶具，她再熟悉不過了。

前世，她就是因為這套茶具，被石夫人誣陷為“監守自盜”，最終被打入了冷宮。

回憶起往事，她的手微微顫抖，內心涌起一絲憤怒和悲涼。

清點完畢，石洛瑤拿著賬冊，正準備離開，卻在門口撞見了李嬤嬤。

李嬤嬤是石夫人的心腹，平日里負責監視石洛瑤的一舉一動。

她那雙三角眼，像兩把淬了毒的匕首，在燈光下閃爍著陰冷的光，讓人不寒而栗。

“大小姐這是要去哪兒?。俊崩顙邒哧庩柟謿獾貑柕?，那尖銳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石洛瑤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嬤嬤的話，奴婢已經清點完了瓷器，正準備回去向夫人復命?！?

“哦？這么快就清點完了？”李嬤嬤瞇起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大小姐可別是偷懶?；?，隨便糊弄了事吧？”

石洛瑤連忙跪下，膝蓋觸碰到地面的堅硬感讓她一陣刺痛，聲音顫抖著說：“奴婢不敢，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夫人的吩咐，一絲不茍地完成的。若有半點差池，奴婢甘愿受罰。”

“行了，起來吧?！崩顙邒呱舷麓蛄苛怂谎郏凵裢嫖?，“瞧你這小身板，風一吹就倒，還能耍什么滑頭？”

石洛瑤低眉順眼地站起身，不敢看李嬤嬤的眼睛。

石洛瑤的余光掃過桌上一盆不起眼的綠植，那是李嬤嬤最喜歡擺弄的東西。

石洛瑤微微欠身，緩緩向門口退去，在即將跨出門檻的一瞬間，石洛瑤仿佛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身體猛地向前一傾——

“哎呀！”

“嘶……”

李嬤嬤邁著小碎步進了石夫人的房間，房間里布置得奢華而典雅，墻上的字畫、精美的擺件在燭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但氣氛卻顯得有些壓抑。

李嬤嬤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像一朵盛開的菊花，就是那菊花瓣兒有點蔫巴。

“夫人，您交代的事兒，老奴都辦妥了。那丫頭啊，看著是真老實，跟個悶葫蘆似的，讓她干啥就干啥，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石夫人斜倚在榻上，纖纖玉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扶手，那清脆的敲擊聲在這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紅艷的嘴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哦？是嗎？本夫人怎么覺得，這丫頭不像表面那么簡單呢？”

“夫人多慮了，”李嬤嬤趕緊賠笑，“那丫頭落水之后，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以前那股子嬌縱勁兒全沒了，現在啊，比兔子還溫順。老奴瞧著，八成是嚇破了膽?！?

石夫人輕哼一聲，“但愿如此吧。不過，還是要小心為妙，別讓她耍什么花樣?！?

“夫人放心，老奴定會盯緊她，絕不會讓她壞了夫人的好事。”李嬤嬤拍著胸脯保證，那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上刀山下火海呢。

而此時的石洛瑤，正“吭哧吭哧”地搬著一摞沉重的瓷器，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汗水順著臉頰滑落，那咸澀的味道流進嘴里。

她腳步虛浮，身子搖搖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似的。

“哎呦……”果不其然，石洛瑤“一個不小心”，腳下拌蒜，整個人朝著石夫人的方向撲了過去。

“啪！”瓷器碎了一地，清脆的響聲，像是在石夫人的心頭炸開了一朵煙花，碎片四處飛濺，有一塊甚至擦過石洛瑤的臉頰，帶來一陣刺痛。

“你這個賤蹄子！走路不長眼睛嗎？！”石夫人勃然大怒，尖利的聲音，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直插石洛瑤的心臟。

石洛瑤“慌亂”地爬起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一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模樣。

“夫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小心”從地上“撿起”一本賬冊，遞到石夫人面前。

“夫人，這是……這是奴婢剛才撿到的，好像……好像是府里的賬本……”

石夫人臉色一變，一把奪過賬冊，目光迅速掃過上面的內容。

她的瞳孔猛地一縮，手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石洛瑤偷偷抬眼，觀察著石夫人的表情。

那慌亂、驚恐的神色，一閃而過，卻沒能逃過石洛瑤的眼睛。

“這……這是哪兒來的？”石夫人的聲音，有些顫抖，像是在極力壓制著內心的不安。

石洛瑤低著頭，裝作一臉茫然的樣子。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就是剛才摔倒的時候，在角落里撿到的……”

“行了，下去吧！”石夫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像是在驅趕一只煩人的蒼蠅。

石洛瑤“乖乖”地退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回到房間，石洛瑤關上房門，從袖子里掏出那本賬冊。

她借著昏暗的燭光，仔細翻看著上面的每一筆記錄。

“嘖嘖嘖，石夫人，你還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石洛瑤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和不屑。

賬冊上，記錄著石夫人這些年來，以各種名義，貪污家族財產的證據。

數額之大，令人咋舌。

“看來，這場宴會，會很有意思啊……”石洛瑤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夜深了，石府漸漸安靜下來。

石洛瑤坐在窗前，望著天空中的一輪明月，月光灑在她的臉上，那清冷的觸感讓她感到一絲寧靜。

嘴角微微上揚。

“石夫人，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她輕輕地吹滅了蠟燭，房間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遠處，傳來更夫的敲梆聲：“天干物燥，小心火燭……”那單調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回蕩。

石洛瑤起身，走到衣柜前，打開柜門，里面掛著一件樸素的衣裙。

她伸手，輕輕撫摸著衣裙的紋路，眼神堅定而冰冷。

“明天，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