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詩影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她看著不遠處的醫生和護士一臉緊張,身邊聞今月的媽媽也被兒子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在外人目光的注視下,樂詩影稍顯尷尬,她想要后退,以便能夠脫離聞今月熱情的擁抱,哪料對方并不想松開她。兩人只是同學關系,在聞母的眼中這就是兒子在非禮女同學,她剛想要上前拉開聞今月,就被一邊的醫生連忙制止,以防操作不當刺激病人。
女人停下,感到一陣赧然。
“回應他。”
樂詩影看見聞今月身后的醫生對自己擺口型,仔細盯了一會兒才翻譯準確。
聞今月抱住她時所說的那句話其實是錯誤的,他們在放假前一天還在校內見過面。但她又不得對一個精神病患唱反腔,只能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嗯,所以我這不來了嘛。”
“你身上不是我熟悉的味道。”他甚至連嗅都沒嗅,便一口認定。
樂詩影一愣,下意識看向自己新換洗的衣服。因為不是校服,家中的棉衣有她衣柜中的清香,所以味道有所差異很正常。而她又看了看聞今月身上所著的病服,輕輕嗅下去仍舊是淡淡的藥香充斥在鼻周,只是少了些許沉香的氣味。
“我換衣服的原因而已。”
“是嗎?”
又是這么問她。
樂詩影很想再次反問,可當她看清醫生舉在手里的本子上寫的內容后,才換一種回答:“是啊,我昨晚逛衣服的時候看見一件合適你的,等你穩定時候,我帶你去看看,很漂亮。”
聞今月輕聲“嗯”了一句。
“所以聞今月,”探望室的暖氣很足,在他懷里的樂詩影實在覺得有些悶得慌,“你能松開我嗎,我很熱。”
沒一會兒,聞今月乖乖松手。
樂詩影松了一口氣,順便把自己的大衣脫下。聞母見狀立刻上手接過,將衣服都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室內又沉浸著淡淡的冷然,樂詩影坐在沙發上,接過護士遞來的水杯,抬眸與依然站著的聞今月對視。聞今月在松手之后便一直直勾勾地盯著她,即使現在目光相撞,也仍舊不會移開分毫視線,他只想看著樂詩影。
打破這份詭異沉默的是醫生,他走近聞今月,事無巨細地詢問著他從昨晚入院到今天的各種情況,最后還是停在了昨晚那個未被回答的自殺的問題上。
源頭得不到解決,往后的事情便會難以控制。
見他一直看著樂詩影,都要把小姑娘盯得手足無措時,醫生立刻把這個問題寫在本子上,展示給樂詩影。樂詩影僅是掃了一眼,就立刻再次與聞今月那雙流光溢彩的眸子對視上:“聞今月,你能告訴我,為什么要再次做傻事嗎?”
果然,聞今月終于低下頭,看著有淺淺割痕的右手腕,說:“因為不在學校,我們兩個就不在一起,我會想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會去找別人。我會產生各種情緒,害怕、慌亂甚至是憤怒,可每當我生氣的時候,我便乍然清醒,我們只是同學,僅此而已,所以我對你的占有可笑至極,我很痛苦。”
這就是聞今月的特殊之處,他知道自己患有妄想癥,但無法避免生病時產生的癥狀。這種清醒與迷亂反復折磨著他,讓他有了負罪感,從而想自殺。
樂詩影看著他驟然變得幽深的眼睛,糾結地問:“所以你現在是清醒的嗎?”
“我不知道,”他抬起頭,“我對自己的認知很模糊,我感覺我對于我來說,完全是一個陌生人。你對我之前說的或許都是事實,但我不相信。”
樂詩影突然有些心慌。
沒人打斷他,醫生根據他傾訴的這些話,已經制定了部分控制方案。
圓珠筆回彈的聲音在探望室里異常清晰,醫生將筆別在胸前的口袋里,然后看向沉默的樂詩影:“樂同學。”
沒被喊的聞今月也轉了頭。
兩道齊刷刷的目光撲到臉上,醫生有片刻的愣神,隨后帶著笑意問:“我能了解一下,你們是怎么認識的嗎?”
聞今月又重新把目光投回原處。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但是結合此時此地的情況,說出來反倒有些讓人感覺匪夷所思。
樂詩影:“偶爾擦身而過。”
果不其然,除去聞今月,室內的其余三人都彼此對視幾眼。
護士失笑:“這就認識了?”
但很快,護士就停止笑容,并察覺出這句話并沒有任何詢問的價值。聞今月不是正常人,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判斷他的做法,有些妄想癥患者會把自己與別人關聯到一起,哪怕這是個并未有任何接觸的人,更何況偶然碰觸。
可是樂詩影很想深究這個問題,她雖把認識聞今月這件事偏頗于學校總愛把他掛在學生耳邊的原因,但從第一次碰到他開始,她便有種強烈的宿命感。就像是當時在醫院里,看見聞今月因一次自殺躺在病床上,她就想,他們好像之前真的認識,并非這次偶然。
她隱瞞了心中所想,因為這是精神病院,她若是把自己想的告訴聞今月的主治醫師,哪怕是她也得來住幾天。
主治醫師沒有再詢問下去,按照傳統的觀念來判斷:“眼睛是人類心靈的窗口,有時候跟妄想癥患者,尤其是鐘情妄想患者,他們也會誤認你愛他。”
樂詩影沒再接話。
探視時間有規定,所以在聞今月穩定后,樂詩影就提出了離開的要求。
她臨走前,聽到聞母在跟主治醫生交談,醫生話中的專業術語很多,她聽不太懂,只隱約聽得聞今月的病狀不單只是鐘情妄想,或許還摻雜著其他的妄想癥狀,譬如自罪妄想。
假期總是短暫的,一眨眼的功夫樂詩影又在教室里看見了老氣橫秋、宛若尸體的同桌。她見覃明霜已經閉眼睡著了,便將書包輕輕放在桌面上。
“你來啦。”覃明霜突然睜開一只眼睛,確認是真正的同桌后才閉上。
“嗯,”樂詩影側頭關心道,“你這是中午沒睡覺嗎?”
覃明霜悶悶道:“玩的時間都少之又少,我哪里舍得睡覺啊。”
迎安中學的假期從另一層面來看還算人性化,它的假期不針對某一年級,只要入了學,無論是高一生還是即將高考的高三生,都享有同一種假期制度,即放假與返校時間相同。
對于覃明霜的抱怨,樂詩影簡直聽過不下八百次,聞言只會莞爾一笑。
“對了,”覃明霜癱軟的身子突然躥出骨頭,將她整個人立起來,“老東西來找過你,他以為咱倆一起來的。”
樂詩影了然,班主任來找她跑不了是想問關于探望聞今月的事情。
“我說他是不是有病啊,這么關心你干什么?”覃明霜白眼都要飛上了天花板,滿臉的嫌棄遮都遮不住。
“可能因為聞今月吧。”樂詩影見她火氣莫名的大,便把今上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身邊的朋友。覃明霜也沒想到聞今月會再次割腕自殺,但她并不愿意多關注別人,反倒是驚嘆樂詩影會答應去看他。
“我的姐啊,你的話聽起來可真讓人心驚膽顫,你可長點兒心吧。”覃明霜一本正經地給她分析著,“聞今月精神有問題,難道你也有問題?你要想高三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勸你不要對這個人心軟,要不你以后沒有安生日子可過。他可真是纏上你了,哪天見你和別的異性討論問題,說不定就得當著所有師生的面痛斥你的不貞,到時候你這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的臉往哪擱?”
覃明霜的話說得很清楚,即使學校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聞今月的精神狀況失常,可誰又能保證看戲的人總會是正兒八經的心態呢?看戲的人永遠都是抱有玩味的心態,他們不會把大事化小,只會口口相傳,越傳越糟。
對此,樂詩影明白好朋友的用心良苦:“我知道,我會注意的。”
晚自習前幾分鐘,班主任又來教室一次,特意經過樂詩影的桌邊,把她從后門帶了出去。而不出樂詩影所料,班主任開口便是問關于探望的事情,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他的第一句竟是關心她有無受傷。
樂詩影木然一會兒,把心中暗忖的話說了出來:“怎么會,醫院內的管理很嚴格,聞今月的精神也不錯。”
班主任展顏一笑,口口聲聲說著聞今月的班主任只知道心疼自班聰明高貴的學生,壓根不考慮其他同學的人身安全。他在暗地里多次提醒樂詩影遠離聞今月,臉上籠罩著一種老態的愁容,還說會向上級反映最近發生的情況。
回到座位上的樂詩影細細回想著覃明霜和班主任對她所說的話,可每當聽到聞今月這個人名時,她總會被他吸引,就好像兩人冥冥之中早已經牽好一條線,從相碰到以后,誰也離不開誰。
考試前一天晚自習,讓所有知情人士都想不到的是,聞今月返校了。
覃明霜簡直大吃一驚,她質疑樂詩影當初說去精神病院探望聞今月這句話是不是在哄自己,因為一個精神病患者怎么會這么快就出院回校學習。
不怪覃明霜這么懷疑,連樂詩影本人也得質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不過好在聞今月并沒有像之前那樣提著一袋紅糖來見她。
次日考試正常進行。
迎安中學的考試制度一直都是小考小測不分班,大考必分班,所以像期中期末這樣類型的考試,學校并不依據學習排名,是會隨機安排考場的。
樂詩影拎著考試袋去考場的時候就在心中祈禱,千萬不要與聞今月同一考場。哪料怕什么就來什么,她在自己的考場門前看見了低頭看書的聞今月。
少年靠墻,窗外的風吹起他額前的黑發,他寧靜的容顏與周邊安靜的環境相襯——竟是沒一人敢靠近他。
樂詩影停下腳步,在樓梯拐口處站立不語,周邊好像有同學認識她,紛紛與身邊的朋友垂首私語,有的甚至還會借著問題的方式來問她,她究竟和聞今月是不是聞今月本人口中的那種關系。
何種關系已經不言而喻,對此樂詩影并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搖頭,并表示他們之間只是朋友,要好的朋友。
考場檢驗鈴聲響起,樂詩影看了一眼仍在專心看書的聞今月,二話不說丟下手里的書本,過去排了隊。不出意外,聞今月是考場內較后進入的,而好巧不巧,他竟是坐在樂詩影的斜后方。在樂詩影扭頭查看自己左上角的信息時,余光瞄見對方正在看她。
她立馬轉正腦袋,當做沒發現。
一節課有四十五分鐘,卻感覺度日如年,但考試有幾個小時,卻仍是感到不夠用,每每在監考員最后十五分鐘提醒的時候,考場一片翻卷的凌亂聲。
樂詩影放下手里的筆,卻無心檢查試卷,只想再偷偷看一眼聞今月。
她看著監考員從講臺走下,正巧路過她與聞今月中間的那條過道,于是當做觀察監考員衣服似的,目光緊緊跟隨著她扭頭,直到看見了一個正臉。
他們二人的目光冷不丁地相撞。
周圍的所有一切都淡化了,只有隱約的霧里輪廓,而聞今月的眼像是盛著一眶水,眸光越發幽深如潭。
“自己做自己的,千萬不要想著剽竊別人的成果,小心記過。”
樂詩影佯裝淡定地轉頭,低頭默默地看著自己寫得滿滿當當的試卷。
之后的幾場考試,只要兩人在同一考場,樂詩影總會發現聞今月在看她。
考試模擬高考,共歷時三天,樂詩影回到班級便開始整理書桌。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想著這幾天的經歷,聞今月總會在考試的時候看她,但是從不在結束時找她,好像有在刻意疏遠,可她總能從他深邃的眼里讀出些什么。
——聞今月有話想對她說。
桌面突然被敲響,樂詩影抬頭,看見班主任那張臉,恍惚一陣才問:“老師,有事嗎?”
班主任盯她瞧了一瞬,越發面色凝重,嚴肅道:“跟我出來一下。”
樂詩影站起來,心中逐漸迷惑,她邊走邊想,卻想了好久都未果。走到門口時突然撞在一個熟人身上,這才傻愣愣地醒悟:“明霜。”
考完試的覃明霜眼帶明光,滿臉悅色,毫無半點兒死人味:“去哪?”
樂詩影瞟了眼班主任的背影。
“他怎么又找你?”覃明霜靠在門框上,目光不善地看著已經站好的班主任,氣憤道,“我真想告他騷擾。”
“別亂說。”樂詩影含笑撞她,這才老老實實地跟了過去。
她停在班主任身邊,又偷看了一眼倚在門邊裝作摳指甲,實則暗中窺探的覃明霜,忍著笑聽班主任說事。
但接下來聽見班主任說的話,她便笑不出來了,反而滿目的不可思議。
班主任說她被人舉報考試作弊。
迎安中學管理嚴,不僅是嚴在教學和休息方面,連其他細小枝節都會被籠到這個管理范圍內,考試作弊也是其中最不能容忍的一項。只要是考試作弊的學生,一經查實都會被記入檔案,成為學生歷史上的一處污點。而樂詩影被舉報語文作弊,那場考試因為考場里有聞今月,由于他的精神狀況不穩定,所以監控格外關注,級部主任幾乎沒幾秒就盯一次。
監控內后幾分鐘,樂詩影有過回頭的跡象,而舉報人正是她身后的同學。
“老師,我真的沒抄襲。”樂詩影聽了他的一番話,臉都白了,趕忙焦急為自己辯解,“我回頭只是因為發現聞今月同我一個考場感到很驚訝而已。”
班主任眉間都扭成了一個八字,他對此看似異常苦惱:“我教你這兩年當然相信你啊,但是其他人信嗎?何況你這個理由在主任面前站不住腳,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你。還有你說說你還差那幾分鐘嗎,怎么非得扭那個頭呢?”
樂詩影原本姣好的模樣頓時被陰云籠罩,她那明媚深透的亮眼瞬間就暗了下去,平白看起來招人憐。
班主任恨鐵不成鋼:“后悔嗎?”
“可我真的沒抄,”樂詩影不肯承認這莫須有的罪名,“我不承認。”
沒抄就沒有后悔一說,沒做過的事就坦坦蕩蕩,便拒不承認。
許是發現這邊的僵持,覃明霜走到低頭看地的樂詩影身邊,詢問了班主任事情的經過,最后淡淡一句:“問問聞今月不就行了,總不能一棒子打死。”
樂詩影立馬看向覃明霜,又看了看臉色愈發難看的班主任,發表自己的意見:“聞今月一直與我對視,我要是看別人的題目,他一定會發現的。”
班主任猶豫:“他精神……”
“他精神很正常,”覃明霜差點兒就要噴出不敬的稱呼,急忙憋回去才沉住氣,“既然他能被精神病院放出來,那肯定指標都正常了啊。”
對于覃明霜這種喜歡橫沖直撞的性格,班主任轉移目標斥責一通,最后用必須還樂詩影清白的理由說會讓領導找到聞今月,好把事情快速解決清楚。
考試被判作弊這種事,結合著迎安中學的規矩,發生在每一個好學生身上都會讓此人寢食難安。樂詩影這幾日吃飯時神情呆滯,就連睡覺也總是胡思亂想,沒幾天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被吸光了精氣,憔悴了不少。
覃明霜那日雖然沒有對聞今月說出批判性的語言,但是現在見到好朋友被他受牽連,還是忍不住納悶:“我說樂樂啊,聞今月到底給你灌了什么高級迷魂藥,讓你恨不得把眼掛他身上。”
“你少調侃我,”樂詩影現在沒心情跟她討論這種話題,“當時就真的沒感覺似的,突然被他吸引了。”
“好啦,別氣惱。”覃明霜收起嬉笑的嘴臉,立馬寬慰,“聞今月既然一直看著你,那么你沒作弊的事情,一定不會作假,我覺得他會實話實說。”
因為聞今月被醫院預后觀察七日之久,而作弊事件又存有爭議,所以今年總體成績出爐的時間相對往年而言要晚一些。等到聞今月返校,涉及人員才被傳喚辦公室,這件事才開始正式解決。
主任辦公室內,三名學生的班主任及學生本人都在場,不同于其他學科教師的辦公室,主任辦公室狹小整潔,物品少得可憐,七個人站在里面看起來還有些喘不過氣的擁擠。
“姜昭然同學,你說樂詩影在考場上抄襲你的答案,是真的嗎?”主任是個和樂詩影班主任差不多歲數的男人,只是身姿魁梧高挺,長得少相,看起來要年輕不少。
被喚作姜昭然的同學看了一眼正凝視著她的樂詩影,眼神又飄忽了一圈后立馬看向主任:“真的。”
“你撒謊,”樂詩影不卑不亢,毫不客氣地反駁,隨后她也把目光轉向對視她的主任,“我回頭是沒錯,這個動作我也確實做過,但我所看的只有聞今月同學一人,其他人的任何一切,我看都沒有看清,又何來抄襲的說法,這分明就是這位同學栽贓陷害我。”
姜昭然也據理力爭:“可我為什么要陷害你,你我毫不認識,我陷害你對我來說又有什么好處?”
“對你來說一定有好處,”樂詩影不再是乖乖模樣,就因為她敢肯定自己并未抄襲,而對方又糾纏不清,所以便言辭犀利,幾乎是肯定道,“你一定得了見不得人的利益。”
果然,此話一出,女生像是被她所說的話嗆到一般,臉色轉青。
見場面略顯僵硬,樂詩影的班主任在其身后拍了拍她,示意不要對同學有過大的敵意,畢竟日后還要相見。
“哎哎哎,”姜昭然的班主任也因為他人的松口而開口制止,“不要亂說啊,不要亂說,不要造謠。”
“她沒有亂說,沒有造謠,或許某人真的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利益。”
一直沒說話,坐山觀虎斗似的聞今月在一旁突然開口,他淡漠地掃過辦公室內所有看來的目光,最后對視上樂詩影溢滿憤怒的眼睛,破顏一笑。
這一笑如山間清水,澆滅了樂詩影心中熊熊燃燒的冤屈之火。
“和我一個考場的人都知道,我只在有樂詩影的考場里抬頭,沒有她的考場我只低頭答卷,所以樂詩影同學做了什么,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聞今月不緊不慢地說,“我可以保證,她回頭只是為了看我,至于別人的一切,她這么聰明,我覺得她都不屑去看好吧?”
辦公室內鴉雀無聲。
姜昭然接二連三地被嘲諷,此刻她的臉都紅潤得像初升的太陽,整個人恍若地崩山搖,抖得厲害。
聞今月的班主任沒有任何表示,其余兩個班主任也不再吭聲,只有寶貝聞今月的主任不悅駁斥:“別太高傲。”
隨后,主任再三詢問無果,只得打開監控一遍又一遍播放。畢竟不算太過隆重的考試,監控也只是做個樣子,只為了監視聞今月,防止他意外生病,做出奇怪的舉動后傷害到其他同學,所以畫面并不是很清晰,只能看清樂詩影確實扭頭很長一段時間,聞今月也抬頭看著她許久,直到監考員提醒才作罷。
為了公平性,主任曾找過當時的監考員,詢問過考場內是否有發生過作弊的現象。其中一個老師回答迷糊,他就是當時站在講臺上提醒的那位,但另一個否認沒有,她在轉身的時候看見過聞今月與樂詩影對視,可礙于其他學生需要安靜的環境考試,又想到這個年紀戀愛實屬正常,雖然違背了校規但當時不好讓小姑娘丟面子,便閉了一只眼。
為此主任特意開過一次會,強調校規就是校規,一旦觸碰絕對不可姑息。
主任拋開現在的情況,選擇其他的話題:“你們兩個真的有在談著嗎?”
樂詩影念及聞今月的情緒,并未及時回答,反倒是偷瞄了他一眼。
聞今月自然是看到了她的動作,主動告訴主任:“您知道我有病,犯病的時候總是想著她,我一廂情愿而已。”
樂詩影:“……”
主任干咳兩聲以緩尷尬,最后還是看向了低頭不語的姜昭然,最后又問了一遍:“姜昭然同學,你還要確信是樂詩影同學抄襲你的試卷嗎?”
姜昭然并未說話。
此時此刻,主任內心便如明鏡似的敞亮,他深深地看著姜昭然,說如果她還是之前的答案,學校一定對此次考試追查到底,到時候并定有人入檔案。
因為她們其中有人說謊了。
“誰實話實說,現在就僅僅只是警告,不給你們入檔案。”主任像是解決了問題似的倚著靠背,巡視著每個人。
“我說謊了。”
姜昭然還是招了。
相比她身后大吃一驚的班主任,主任反倒淡定:“為什么這么做?”
姜昭然含淚看了主任一瞬,接著扭頭看向身旁的樂詩影,和之前一樣的眼睛,總是飄忽不定,像是不單單在看樂詩影,有一種把所有人都包圍的錯覺。
她的眼里有不甘與憤懣。
姜昭然扭頭,狠狠地擦拭著布滿臉頰的淚痕,她因為哽咽著,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雙肩不斷抽動,就連說的話也是珠子斷了線,而后落了地似的,斷斷續續但又清脆有聲。
她說:“因為我喜歡聞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