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瀾的指尖在C-XIII安瓿瓶上凝出白霜。冷藏室的低溫讓玻璃表面結出蛛網狀冰紋，那些冰晶沿著刻痕生長，像極了父親筆記本里描繪的神經元突觸。

“別碰！“沈翊的手掌突然覆上她的手背。他的體溫透過乳膠手套傳來，竟帶著詭異的灼燒感。江瀾注意到他的小指在不受控地痙攣，指甲蓋下泛著幽藍的磷光。

林法醫的喉結滾動出吞咽聲，“這瓶藥劑...我在三年前的尸檢報告里見過。“他翻開手機相冊，放大一張模糊的照片——某個死者太陽穴處插著同樣的安瓿瓶，瓶身編號卻是“C-IX“。

“九號催化劑。“沈翊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在摩擦，“紅鴉計劃的迭代產物，每升級一代...“他突然掐住自己的咽喉，病號服領口被扯開，露出鎖骨下方新浮現的刺青。那紅鴉圖騰的眼部正在滲血，在皮膚上蜿蜒出DNA雙螺旋的紋路。

江瀾的解剖刀當啷落地。她想起父親某篇日記的夾頁里，有用血繪制的類似圖案，旁邊潦草地寫著：“記憶的本質是帶電的蛹，破繭時釋放的脈沖足以改寫現實。“

刺耳的警報聲驟然炸響。冷藏柜的溫度顯示器瘋狂跳動，李建國的尸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壞。那些潰爛的皮肉下露出金屬光澤，江瀾戴上內窺鏡探頭，在尸體的顳骨內側發現微型芯片的反光。

“是神經橋接器！“她的聲音因震驚而變調，“這種技術應該還在實驗階段...“話音未落，尸體突然睜開只剩角膜混濁的眼睛，聲帶振動發出機械合成音：“認知重構進度97%，母體即將蘇醒。“

沈翊突然跪倒在地。他的瞳孔分裂成復眼狀的金色網格，皮膚下有什么在沿著脊椎游走。當江瀾扶住他時，聽見他牙關打顫擠出的字句：“醫院...地下七層...蛹室...“

**地底蜂巢**

應急通道的壁燈頻閃著青紫光暈，江瀾攙著沈翊在負壓隔離門間穿行。每經過一道氣密閘，沈翊的虹膜色度就加深一分，到B7層時已變成琥珀色的蜂窩狀結構。

蛹室的門禁系統突然激活，虹膜掃描儀射出猩紅光束。沈翊被某種力量牽引著走向識別區，他的視網膜在紅光中投影出層層疊疊的二維碼。江瀾用手機抓拍的瞬間，解析出的竟是父親實驗室的平面圖。

門開的剎那，腐殖質與乙醚混合的氣味洶涌而來。數以千計的透明培養艙呈蜂巢狀排列，每個艙體內都懸浮著人形生物。他們的太陽穴插著C系列安瓿瓶，后頸伸出神經導管，像一群等待羽化的蒼白蠶蛹。

“這些都是...代孕體？“江瀾的聲線發抖。最近的艙體內，一張與她七分相似的臉正緩緩轉向她。那具身體的無名指內側，月牙形疤痕正滲出淡金色組織液。

沈翊突然劇烈頭痛，他的額角凸起蛛網狀血管。當江瀾扶他靠墻時，發現墻面是整片的生物顯示屏。此刻正播放著某個實驗錄像：二十歲的沈翊被束縛在手術臺上，父親舉著注射器說：“你會成為新世界的普羅米修斯。“

錄像背景里，未變聲的少年音突然插入：“姐姐，你來得太慢了。“江瀾渾身血液凝固——那是她死于白血病的雙胞胎弟弟江澈的聲音，而病歷顯示他早在八歲就已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