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終于下去了,是的,盡管有些困難,但它最終還是落了下去,它的余暉還掛在對面的山尖上,傍晚就無聲的來了。天邊的云也被熾烈的太陽染紅了,像一朵朵巨大的牡丹開在天空中,富貴無比。窗前那棵銀杏樹也如同寺廟里打坐的高僧一樣,紋絲不動,就連它的葉子也懶得動一下,這時的風調皮的和人們玩起了捉迷藏,任憑你用盡一切辦法也找不到它的一縷蹤跡。
進入三伏天的天氣總是讓人難以接受,那持續的高溫猶如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似乎要將這世間的一切都煉化,這樣的天氣清閑的人在空調的庇護下悠閑的聊著天,打著麻將,對于屋子里的門總是望而卻步,似乎一旦跨過那扇門就會灰飛煙滅一樣。
田地里勞作的農民肩上搭著毛巾,時不時停下來用毛巾擦擦汗水。抬起頭,瞇著眼睛看著天上的太陽,或許心里也在抱怨那太陽的毒辣,太陽那刺眼的光芒,照得他們眼睛睜不開來,當看到落下去的太陽時,臉上總算露出了笑容。
這是位于湘西南部大山深處的一個收費站,和外面那車水馬龍,華燈綻放的大城市收費站比起來,這里如同來自兩個世界,和外面的喧囂比起來,這里的夜晚靜的讓你感覺世界只剩你一個人了。在這里空氣是靜止的,時間是靜止的,仿佛所有生命都是靜止的,和往常一樣,又輪到我值夜班了,凌晨的鬧鐘催命一樣把我從床上叫了起來,我掀開被子起床,走到書桌前坐下來,腦袋昏昏沉沉的,不清醒,想著醒一下神吧,其他房間里陸續傳來打游戲的叫喚聲,這是他們熬夜準備大戰幾百回合的戰斗之聲。過了一會兒腦袋好受一點了,起身換好衣服,穿上鞋把瓶子裝好水,拔掉充電器,關上房門,下去值班了。
宿舍和工作的地方相連接的是一座窄而陡鐵樓梯,上面和兩邊用陽光板圍起來用來防止陽光照射和雨水淋濕的這樣的樓梯總共有四個這邊上那邊下走過了無數遍每當我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在這樓梯上總感覺它像一座通往天國的天梯有種看不到盡頭的感覺。
今晚沒有月光,只有滿天的繁星,收費站頂端的頂棚燈依舊搖搖晃晃,投射著白色的燈光在兩邊,兩側的雨棚燈灑下了紅色與綠色的暖色燈光,給人一種置身于紅色夢幻一般的處境,不遠處抓拍車輛的電子燈閃爍著兩個巨大的燈光,猶如那藏在黑夜中虎視眈眈盯著你的野獸,讓你不自覺的毛骨悚然。
坐在外面的石階上感受夜晚的寂靜,耳邊傳來的是蟬鳴聲,偶爾還有幾聲響亮的蛙叫聲,或許它們在利用這剩下的夜晚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音樂會吧,在這寂靜的夜里,聲音顯得格外的響亮,止起彼伏的聲音正是它們爭相斗艷的歌喉。那漫天的星星好像舞臺上的聚光燈照射著它們,給它們增加一抹絢麗的光彩,而我是唯一傾聽它們歌唱的人,遠處的一排太陽能路燈在努力的發著它那暗淡的光芒,希望能夠給這無邊的黑夜帶來一絲光明,竭盡全力的做著自己的貢獻,偶爾有幾輛迫于生計的車輛在趕路。或許他們也不愿負了這星光吧。
凌晨四點了,這應該是三伏天最涼快的時辰了,草尖上悄悄地結起了露珠,葉片上也出現了一層水汽,天地萬物都進入了沉睡,只有那不知疲倦的蟬還在那鳴叫。車道里飛進來的枯葉蝶和黃蟲悠閑的趴在那里,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沉醉在這夜晚的方寸光明里,偶爾懶洋洋的動一下翅膀和伸一下腿,然后又在那兒一動不動了。窗口上的蜘蛛依舊不辭辛苦的制造它網,盡管有可能第二天就被摧毀掉,它也沒有任何怨言,還沒等到這個演唱會結束,東邊就悄然而然的冒出了一顆很亮的星星,那無疑是代表結束黑暗的啟明星了,它給黑夜帶來了希望,同時也提醒著黑夜里的歌唱家們該謝幕了。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我知道破曉時分到了,四周的青山也隱現出了它的輪廓,天上的星星悄無聲息的退場了,好像不愿意驚擾任何人一樣,天邊也出現了朝霞,醒的最早的依舊是那雞舍里驕傲的公雞了,它又開始扯著它那破鑼嗓子叫喚了一遍連著一遍的打鳴,好像在告訴所有人,它是起的最早的一個,緊接著鴨群也開始躁動起來了,你擁我擠的朝著主人住的地方著急的嘎嘎叫喚著。看來它們的五臟廟對它們發出了抗議了,路邊的鳳仙花,花瓣上也掛著晶瑩的露珠,一陣清風吹來,比以往更加的嬌艷欲滴了,突然樹梢上傳來幾聲鳥兒清脆的鳴叫聲,接著便有一大群鳥兒也跟著熱鬧起來。撲騰著翅膀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到此天邊有金色的光芒,破開云層灑了下來,吞噬一切的黑夜結束了,萬物蘇醒,天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