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這兒待的太久，影響芷瑜休息了呀？”

陸婉婉咬著牙，掐著嗓子發出來的聲音有些怪異。

顧霆琛眉頭微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陸婉婉太緊張，抓著他胳膊的手太用力。

他直接將胳膊抽了出來。

陸婉婉懷里一空，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忽然眼底漫上水汽，抿著唇一言不發的扭頭就走出了病房。

顧霆琛看著她一步三扭的背影，頭一回心底生出的不是心疼，而是些許煩躁。

“陸小姐怕是誤會什么了，顧先生不舍得佳人傷心的話，還是趕緊追上去的好。”

湯芷瑜不咸不淡開口。

顧霆琛眉間郁色一沉，轉頭去看她，可湯芷瑜卻扭過頭，目光淡淡的看著窗外的一株花樹。

這個天氣，花開得正好，喧喧鬧鬧的綴滿了枝頭，從窗戶里面看出去，也覺得滿目春色格外招人喜歡。

如果不是病房里有礙眼的家伙在的話，湯芷瑜覺得在這里休息一下午，倒也算是一樁美事了。

顧霆琛不說話，也沒有移開目光。

他就這么定定的站在那里，目光沉沉看著湯芷瑜的側臉，耳邊回響的卻是剛剛在病房外無意聽到的，陸婉婉那句：

“還是說，你真的癡心妄想愛上了琛哥？”

他本以為他對湯芷瑜這個心機深沉的女人的愛是不屑一顧的，畢竟在顧宅，就算她穿著再性感的睡衣深夜試圖勾-引他，他也不為所動。

論姿色，家世背景，甚至是撩撥男人的手段，海城比她厲害的女人數不勝數。

他如今拖著不去辦離婚，也不過是怕老頭老太那邊不好交代。

可是直到剛才陸婉婉對湯芷瑜質問出這句話，顧霆琛才猛然發現一件事——

湯芷瑜自己耍手段騙來了跟他的三年婚姻，可三年來，她竟然一次都沒有說過愛他。

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顧霆琛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幾乎立刻就對自己說，一個滿嘴謊話，城府極深的女人的一句“我愛你”，真是廉價得狗都不稀罕。

可當他走進病房，看著湯芷瑜的臉，他惱怒的發現自己心里竟然無比的在意。

他現在仔仔細細的觀察著這個當了自己三年妻子的女人。

不可否認的是，她很美。

即便現在素面朝天，甚至有些狼狽憔悴，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也絲毫不影響她姝麗的五官透出來的令人過目難忘的驚艷。

婉婉也很美，但喬璐有一句話說得很對。

婉婉心里似乎總有個執念，她在一刻不停的往那個執念的方向去追趕。

她臉上動刀的次數，部位，說出來他都替她覺得疼，可她硬是每天都要問他覺得她的臉還有哪里不夠完美。

整到今天，他已經不記得陸婉婉最初到底是長什么模樣了。

包括她的事業。

陶藝？

顧霆琛垂下眼瞼，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緒。

這個詞從前跟陸婉婉是毫不相關的，反而是另一個人，一個早已經銷聲匿跡的人，赤誠的愛著這種藝術。

盡管在他眼里，陶藝不過就是捏泥巴而已，所謂的作品中的靈魂，他是半點看不出來。

可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陸婉婉突然就愛上了陶藝。

仔細想想，似乎……那也是她開始熱衷整容和減肥的時候吧。

“你怎么還不走？”

男人的目光盡管沒有什么侵略性，但依舊有著不可忽視的存在感，黏在自己身上，讓人覺得自己像是被盯上的獵物。

湯芷瑜有些不耐煩了。

話出口的瞬間，她自己都愣住了。

顧霆琛臉色也黑了下去。

他覺得這女人不僅心機深沉，還有些不解風情。

這三年來她挖空心思不就是想得到一點自己的溫柔嗎？

怎么現在他放下身段在這里陪她，她卻又這樣趕自己走？

還有，是誰給她的底氣這樣對著他大吼大叫？

顧霆琛周身氣壓瞬間低了下來，湯芷瑜放在床邊的手有些緊張的蜷了蜷，但隨即一想。

這婚早晚是要離的，為什么還要在他面前這樣緊張卑微？

沒必要。

何況這里是她閨蜜喬璐的地盤，她更是該挺直腰桿了。

“顧先生，我需要休息，如果你要現在去辦離婚證，我可以拖著病體奉陪，但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覺得你可以離開了。”

她定了定神，聲音堅決的重復了一遍。

“呵。”

顧霆琛冷嗤一聲，眼神冰涼。

“你以為我想在這里？你答應明天回老宅，我馬上就走。”

湯芷瑜眉心皺起來：“我說過了——”

“湯芷瑜，做人要有良心。”

顧霆琛不等她說完，徑直打斷了她：“爺爺奶奶一直都把你當親孫女一樣疼愛，就算要離婚，你就這樣一聲不吭的離開了，你覺得他們二老不會寒心嗎？”

湯芷瑜兩手驀地攥緊了，指甲掐進掌心，心口也一陣陣的抽痛。

她抿著唇，垂下了頭。

“而且，奶奶最近身體不太好，家庭醫生最近都住在老宅里。”

“你自己想想吧，考慮清楚了打電話告訴我。”

說完，顧霆琛冷著臉離開了病房。

他剛出醫院大門，就看見低著頭靠墻站在角落的陸婉婉。

“琛哥。”

看見顧霆琛走出來，陸婉婉咬著唇叫了他一聲，泫然欲泣。

“怎么還在這里？”

顧霆琛這會兒心情復雜，出口聲音冷硬，陸婉婉一滴淚瞬間就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她一只手捂著嘴，哭得梨花帶雨。

醫院門口來往的行人都忍不住朝這邊側目。

顧霆琛捏了捏眉心，長長吐出一口氣，聲音放溫和了些。

“上車吧，送你回家。”

陸婉婉沒拒絕，嬌滴滴的伸出一只手，等顧霆琛伸手牽著她了，才跟著他上了他的車。

“先去陸家。”

顧霆琛吩咐鄧昀，然后升起了車后座的擋板。

轉頭一看，陸婉婉還在流淚，悄無聲息，怪可憐的。

他嘆了口氣，傾身過去，指腹抹過她濕漉漉的眼角。

“哭什么，湯芷瑜剛才說什么招惹你了？”

陸婉婉搖了搖頭，伸手抓住顧霆琛的手指，顫抖著聲音道：

“琛哥，我是不是真的破壞了你的芷瑜的婚姻？我是不是個壞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