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疲憊,乏力,饑餓,眩暈……
羅方感覺時間過了好久,身體就像散架的木船一樣,破碎的木板飄蕩在海面上隨波逐流。
又不知過了多久,羅方感覺自己好像幾次睜開眼又閉上睡了過去,可是睡又睡不昏沉,迷迷糊糊中還是有意識,只是思維渾渾噩噩,分不清自己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這是哪?”羅方睜開眼睛,恍惚地看著陌生的天花板。
“哎,你醒啦?你足足昏迷了四天。”一個紅頭發(fā)波浪卷的女士推門走進來,看到睜開眼睛的羅方,連忙走到床邊詢問道。
羅方深吸了口氣,想要撐著床坐起來,但是被女人按住。
“你還沒恢復過來,先躺好。”
羅方沙啞虛弱地問:“這是哪兒?”
“這里是龍虎山腳下的一個高檔小區(qū),現在是天下會的產業(yè)。風伯伯在得知你受傷之后立馬讓我從京城趕來。我知道你有好多問題,我慢慢和你說。
“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叫胡倩倩,家?guī)熗踝又佟!闭f罷胡倩倩鄭重地給羅方鞠了一躬。
“如果不是小弟你及時出手,恐怕我老師不是被那王并吃了,就是要被風少爺解除拘靈,塵歸塵土歸土了。”
羅方無所謂道:“怎么說王老爺子也是醫(yī)界前輩,跟我老師也認識,連我老師在他面前都是晚輩,我本來就該出手。不過就算我不出手,當時風小姐也在場,以她的能力,想救下老爺子也不難。”
羅方說完疑惑道:“我是怎么到這里來的?”
羅方眉頭緊鎖,昏迷前的記憶隱隱約約浮現出來。哦對,自己是在跟四張狂對陣的時候陷入瘋狂,之后的事情就不記得了。
胡倩倩柔聲說:“想不起來就先別想了,思慮傷神。我先說點我知道的吧。”
“對了,我把她喊進來。”胡倩倩說罷走到門口喊道,“小雪!”
“怎么了胡姐,是羅方醒了?”
白式雪走了進來,看到蘇醒的羅方臉色一喜,接著面色古怪僵硬地坐下。
胡倩倩將羅方蘇醒的消息告訴風正豪,同時說道:“我算是風會長的代表,小雪是自己請纓作為陸老爺子的代表。有些細節(jié)她應該比我清楚。”
胡倩倩接下來的話出乎羅方意料:“你是被老天師打暈的。全性卻是鬧出了好大動靜,連代掌門都來了,死在了山上。另外天師府正在守孝……”
-----------------
羅方擊殺掉沈沖之后,另一邊陸瑾因為也追殺高寧跑遠,羅方站在原地失去理智地破壞著環(huán)境。
微微發(fā)泄出一些怒火之后,羅方好似恢復了一絲清明,心中有一道聲音響起,“去幫其他人!”
接著羅方便沿來時的路往回跑。
羅方走后,老天師來到這片破敗的戰(zhàn)場。
老天師撇了一眼咽氣的沈沖和另一邊昏迷的苑陶師徒,自言自語道:“唉,這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早知道不讓靈玉回去了,現在還得把這兩個人帶回去。”
另一邊,高寧在被羅方灼傷神魂之后暫時無力開啟十二勞情陣,對他人情緒的操控和轉換能力差了一大截,再加上沒有竇梅能力的幫助,面對陸瑾的追殺只能勉強獨自用一些負面情緒削弱陸瑾的速度,獨自逃生。
漸漸地,他心中的暴虐之氣越來越難壓制住,等他反應過來后,叫苦不迭。
沒錯,別看雷煙炮高寧平常總是一副笑瞇瞇的跟尊彌勒佛似的,將他身邊的人的情緒玩弄于股掌之間,可實際上他自己卻是一直充滿了憤怒,壓抑著憤怒。也正因如此,即使十二勞情陣能夠操縱二十多種情緒,他卻最喜歡引導,壯大他人的憤怒。
他,是個精神病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被師父引導出家,遁入空門,又因為他發(fā)現吃齋念佛受戒根本解決不了他的問題,才讓他叛出佛門加入全性,從永覺和尚變成了雷煙炮。而他時常壓抑憤怒的秘密在全性中也只有寥寥幾人知道。
沒想到那個羅方居然也有挑動他人情緒的能力,甚至好像能隔空攻擊別人的靈魂,這種手段他居然留到現在才用,連在羅天大醮上他都不用。
高寧看著身后又飛速追上來的陸瑾,心中的無名怒火又壯大了幾分,煎熬著他的心肝。
不過好在是能開啟十二勞情陣了,高寧獰笑,停下逃跑,背對著追來的陸瑾開啟十二勞情陣,將陸瑾的情緒盡數轉化為憂愁和怯懦畏懼,即使陸瑾拿著羅方給的法器也沒有支撐多久。
高寧沒想到自己在負傷下全力開啟的十二勞情陣比從前的效果更加強大,可惜現在他沒有多少心思為自己的臨陣突破感到高興了。
陸瑾一下子想起自己的曾孫女玲瓏,全性這次準備了這么大陣仗,玲瓏那邊會不會遇到什么麻煩?四張狂和三尸是玲瓏的克星,會不會玲瓏碰上尸魔了?其他人呢,萬一自己召集的年輕人有死傷的話,自己怎么跟他們的親友師長交代……
高寧轉身看著十幾米外被自己牢牢控制住的陸瑾,猶豫要不要試試單殺陸瑾。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他臉上猙獰和平靜的表情交替出現,就這樣掙扎了好一會兒,高寧突然一個激靈恢復了一些清醒,額頭上滿是冷汗。
多少年了,自己有多少年沒有被情緒控制住失去自我了?娘的真是邪門了,先撤吧!
高寧放棄對陸瑾下手,剛要離開,突然身形僵住,冷汗再一次從額頭冒出來。
“永覺師傅,這么著急走嗎?我問你幾個問題,回答不出來,死。”
老天師淡定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如果說普通異人的心性就像一根鐵絲,可以任由高寧來回掰折的話,從一踏入十二勞情陣里時高寧就判斷出來,老天師的心性簡直就像一根千錘百煉過的精鋼柱。
“你們全性來龍虎山的目的?”老天師的語氣冰冷,不帶絲毫情緒和起伏。
其實沒有情緒,也是一種情緒和態(tài)度不是嗎?你會對礦泉水上的瓶蓋給予感情嗎,擰開瓶蓋和扔掉瓶蓋不會讓你產生仇恨或者愧疚,殺死自己對老天師來講同樣如此。
高寧勉強鎮(zhèn)定道:“為了探究甲申之亂的真相。”
死道友不死貧道,他現在可不敢撒謊,賭老天師分辨不出謊言。
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老天師的心境終于產生波動。
“原來是這樣……”老天師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這個答案也確實稱得上涉及驚天的秘密。
“你們在山上肆意妄為,就是這么探究真相……”老天師質問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反應過來。
自己原本還以為只是一幫攪屎棍子在胡作非為,現在看來全性是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甲申之亂,當年經過甲申之亂現在還在天師府的……
不好!老天師突然化作一道雷霆飛上夜空離開,趕回天師府。
高寧看著因為老天師橫插一腳而從十二勞情陣里掙脫出來的陸瑾,暗道糟糕。還想要重新釋放陣法,卻被陸瑾提前畫好的五雷符打斷了釋放。
……
陸瑾兩眼赤紅,七竅流血,終于是頂著十二勞情陣的情緒折磨殺掉了高寧。他連忙運轉逆生,恢復狀態(tài),接著趕回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