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看樣東西。”把妻子放下，羅復陽邊說著，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

炁從羅復陽手心中彌漫而出，將泥土包裹，接著泥土的體積不斷縮小，最后將其化為一個形狀不規則的金色塊狀物。

“這是，點石成金？”唐素琴不可置信的拿起這泥土變的物體反復檢查，怎么看怎么像黃金。

“嗯，不過只能算藥金，不能算真金。”羅復陽解開金塊上的術，金塊慢慢蓬松漲大，最后又變回泥土。

羅復陽得意地笑道：“這只是冰山一角罷了，我還可以讓它變成真金，只是需要時間，也頗耗費炁。”

“你和你兄弟去了哪？這種術只有傳說中才有記載，就算是機云社的戲法大師恐怕都沒法做出這么逼真的道具吧？”

羅復陽沉默了下來，最后只是搖了搖頭說：“說不得。”

-----------------

“您給我吃的那份紫雪，是不是我太爺用那太上還丹之術煉的？”羅方聽完，問道。

“沒錯，你太爺用那奇技練了不少丹藥。無需爐鼎，無需起火，無需進退火候，只消用炁一裹，丹藥頃刻練成，甚至缺少材料也無妨，可以無中生有……也不怪世人瘋狂追究奇技。

“除了紫雪是我帶在身上的，其他丹藥是放在住所的，你太爺被抓之后，那些丹藥也被人搶走了。”

唐素琴低頭看著地面，“我本來只是打算留在身邊當個念想，沒想到還有用上的時候。”

“那我太爺是怎么被人抓住的？”

“你太爺打算把這奇技教給他師兄，當時張師兄應該是在青城山上。我放心不下你太爺，就結伴一起回去，結果我們在回青城的路上被人發現了行蹤，被抓住了。”

-----------------

羅復陽怒吼道：“放開，放開我娘子，她還懷著孕。你們要干什么！”

“呵呵，在碼頭襲殺普通人，好大的膽子，真不愧是跟全性妖人勾結的敗類。不過要不是如此，我們也發現不了你的蹤跡。”

羅復陽爭論道：“他是漢奸，他親口承認的！他毀了我的廠子，我們的心血，他還給日本人賣藥品，我不該殺他嗎？他賺的每一分錢，都流著中國人的血……”

“運氣還真好，王家剛抓到一個，這個也落網了。”

“這人能交出仙術嗎？”

“有姓風的開了好頭，說不定這個也成。”

“可惜不是咱們先抓到的，這仙術沒咱們的份。”

……

諸多門派的代表聚集在一起，沒有理會羅復陽的辯解，議論紛紛。

雖然前幾天審問風天養的時候只有寥寥幾個牽扯到的門派在場，但大家也都猜得出來王家得到了拘靈遣將，現在拘靈遣將不好再向風天養或者王家要了，那只能把目標放在剩下的八種絕技和那個魔頭身上了。大家心中都有默契，誰抓到人，這絕技就是誰的。

唐門門主唐炳文面無表情，出聲道：“諸位，可否看在鄙人的面子上，不要苛責一個懷孕的女人。”

“唐門長這是怎么了，是唐門不殺孕婦還是您改吃齋念佛了？你連你門里的的36賊都正了門規，怎么還心疼起一個叛出唐門的棄徒了。也罷，反正已經封了督脈了，就讓她起來吧。”

抓住羅復陽夫婦的勢力之主得意洋洋，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王家主，還麻煩您把風小兄弟‘請’上來。”

“哈哈，好說！把他帶上來。”

在羅復陽的震驚中，風天養被人拖了上來。只見他渾身是傷，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掛在臉上，顯然是經過嚴刑拷打。

“十五哥。”風天養看到羅復陽，一下子哭了出來，他剛被王家抓到的時候，就第一時間交出拘靈遣將，祈求王家能保下他。

可他交出的八奇技名單和拘靈遣將的效果徹底引爆了世人的貪婪，為其他兄弟引來了更大的殺身之禍。

“只要能活著，什么都好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風天養在羅復陽耳旁勸解道。

“我們36個人做錯什么了？”羅復陽失魂落魄，兩眼無神地看著在場眾多門派和家族的代表。

接著苗疆的大蠱師在羅復陽身上種下誠蠱。

大贏家樂呵呵地在羅復陽面前蹲下，說：“國難當頭，你們卻勾結全性妖人，還問我們為什么？有術字門做表率，我們不將你們就地正法，如何團結一致共同抗日？

“連竇公都要剖心自證，以證清白，你該怎么辦？眼下有個機會，只要你交出手上的奇技，我就在各大門派面前求情，放你一條生路，怎么樣？

“風天養，好好勸勸你兄弟。”

“哈哈。”羅復陽怒發沖冠，咬牙切齒，憤怒地笑道，“我的廠子生產藥物支援前線難道不是在抗日？我的兄弟有哪個是賣國賊？

“鬼子都從河南打到湖南了，你們干什么去了？想要我手上的奇技？你們就為了這種東西？做夢，我讓你們誰也得不到！”

不對勁！中了誠蠱的人不應該是這樣子！應該是意識不清問什么答什么才對！

噼啪聲響起，火焰從羅復陽身上燃起，轉眼就將羅復陽吞噬。

“不是用閉元針封住督脈了嗎，他是怎么行炁的？”抓捕者睚眥欲裂，伸手抓去，想要滅火。

天師張靜清還想阻止，抓捕者卻充耳不聞。

“啊~”他發出慘叫。火焰沿著他的手往上燃燒。

吃痛之下，他只能斷臂求生。

“這是種炁火，以炁為燃料，如跗骨之疽，炁不盡火不滅……”張靜清提醒眾人。

“住手！這是我們青城山的……呃，師侄！”“師弟！嗚嗚。”“你何苦想不開啊！”……

此時，被刻意隱瞞消息的青城山眾人才姍姍來遲，強行闖了進來。

雖然大家分屬全真（內丹）、上清（符箓）、外丹不同派系，但是羅復陽從小進山修行，和他們的情感勝似血親。

張靜清攔住想要上前的青城眾人，免得他們被火燒傷。

……

“節哀。”

收拾完骨灰，張靜清安慰青城山眾人和唐素琴。

讓他們憂心的是，從剛才到現在，唐素琴一直很平靜。或者說，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唐門殺手該有的樣子，不應該被感情左右。

“諸位，這人我們唐門要帶走。”唐炳文沉聲道。

抓住羅復陽和唐素琴的是個小門派，門主面色陰沉，這次不光仙緣沒撈到，連自己的胳膊都搭進去了，聽聞唐炳文的話，連忙說道。

“慢著！誰知道她身上有沒有太上還丹的傳承？”

唐素琴語氣平靜的說：“我丈夫不是說他不會把傳承給任何人嗎？我也沒有，如果你們不放心，可以給我種誠蠱。”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唐素琴被種下誠蠱，結果也很明顯，羅復陽沒有來得及將太上還丹交給任何人。

解除誠蠱后，唐素琴默默走到青城山的人群里。

唐炳文：“小琴~”

唐素琴表情一下垮下來，她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唐門主，當年我和復陽私奔，已經算叛出唐門的棄徒，您沒有計較，前幾年你們與比壑忍兩次交戰，我沒有到場，我心中更是有愧。現在，我的同門師兄弟被您正了門規，我更不愿意回去了。”

青城山的董道長站出來對唐炳文說：“唐門主，就讓素琴先跟我們走吧，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證她的安全。”

-----------------

59年后，2003年，晚春。

蜀地的夜晚常常伴著雨。

唐素琴打算入睡了，突然她察覺在遠處有幾股強大的炁。其中有一股炁，她很熟悉，這是她人生前二十幾年見得最多的炁，唐門人的炁。

咚咚咚，門外有人敲門。

“范師兄？”唐素琴看著門外的老道士。

“注意到了嗎，那幾股炁。”

“這是怎么回事？”

“剛才張懷義來山上一趟，闖進來逛了一圈，也沒動什么東西，就走了。”

唐素琴聽到這個名字大驚失色，“誰？張懷義！”

“嗯，張懷義這些天闖了一些門派的山門，這些門派的元老秘密聚集到一起，打算追殺張懷義，逼他交出炁體源流。我們拒絕了。”

唐素琴知道這是在征詢她的意見。

“我想問他一些事情。”

二人連夜出發，去追趕張懷義。但是他們也不是打算追殺，所以并不去跟追殺者匯合。

由于兩人動身已經晚了，還不想被張懷義和追殺者發現，幾天里時常有跟丟的情況。

當到達張懷義和追殺者戰斗的山林時，戰斗已經接近尾聲。

“這么多人都死了……真的都是張懷義一個人干的？”范爺看著地上每隔幾步就躺著的各門派名宿的尸體，震驚道。

前方戰斗的波動仍未停止，兩人連忙向前跑去。順便瞥了眼草叢里的徐翔。

“他們發現你了。”馮寶寶就好像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小事。

“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啊。”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啊，居然有人到現在才動手，看那個殺死近20位高手的矮個子老頭的狀態，應該已經油盡燈枯了，徐翔心想。

楊烈無奈的倒在地上，七竅流血，張懷義的勁力將他的經脈、臟腑破壞殆盡，他快死了。

好歹丹噬必殺的傳奇保住了，只是可惜……

“炁體源流，我得不到的話，就讓它隨你這老賊絕跡于世好……師妹？

“咳，快，素琴，他中了丹噬，他撐不住丹噬發作的痛苦，呃，只要唐門有了炁體源流……”

楊烈臥倒在地上，透過被鮮血模糊的雙眼，終于看清了唐素琴的面孔，一股求生意涌出，他要撐到唐門得到炁體源流再死。

唐素琴冷淡地問：“師兄，如果復陽落到你的手里，你也會這么做嗎。”

“不一樣，咳，炁體源流可以解除丹噬！這幾十年，我唐門為了～繼承丹噬，死了多少門人……哈，師妹，你還不知道吧，許新這小子還活著。老門長用董昌的命保了許新的命！就是因為這混蛋掌握了丹噬，我死了，唐門就只有他一人掌握了。”

“原來許新還活著。”唐素琴似喜似悲。

這時，一旁的張懷義出聲：“是嫂子嗎？15哥給我們看過你的相片。在青城山沒找到你，我還以為…能聽到許新活著，看到你，我也滿足了。”

唉，只是楚嵐，我的孫子……

唐素琴問張懷義：“你引出這些人，就是為了他們一網打盡？”

“讓我們這些甲申的余孽都下地獄，給后輩們留下個干凈的世界，不好嗎。”

唐素琴看著另一邊當年抓住他和羅復陽的人倒在地上的尸體，說：“多謝你給復陽報了仇。”

這時，楊烈終究是遺憾的咽氣。

“我欠你們的。”

“走吧范師兄，我要把師哥的遺體送回唐門。你呢，張懷義，你的尸體打算怎么辦？”

唐素琴抱起楊烈的尸體，打算離開。丹噬發作必死無疑，她既不想看張懷義死前受折磨痛苦的樣子，也不想殺羅復陽的結拜兄弟，打算讓張懷義自己了斷。

而徐翔見唐素琴只是跟楊烈還有那個小老頭交談，不像想動手的樣子，便打算現身詢問情況。

張懷義掙扎著喊住：“嫂子，呃，幫我個忙，你或者那位青城的師兄，殺了我呃…馮…馮寶寶！”

張懷義看到徐翔背后的馮寶寶，瞳孔震驚地縮成針尖。

馮寶寶罕見的露出震驚之色：“老爺爺，你認識我？”

“嫂子，還請你回避一下。”張懷義懇求地對唐素琴。

唐素琴點點頭，跟范爺走遠。

……

“呃啊啊啊，快殺了我！馮寶寶，動手！難道還要老夫求你不成嗎！”

----------------

羅方問：“那位張老爺子是讓那個馮寶寶了結他嗎？”

唐素琴點頭肯定，“對，丹噬是一種以炁調制，專門破壞經脈的奇毒，中毒者不僅從無生還，而且發作時經脈寸斷，軀體受盡破壞折磨，極其痛苦。

“張大耳朵應該是沒有余力自我了斷，才拜托他人動手。”

“那當年抓住你和太爺的門派？”

“當年主導者自斷右臂后，意志消沉，沒過幾年就死于門派內斗，這個門派也很快衰落下去。那個追殺張懷義的應該是門里僅存的高手了，他的尸體送回宗門以后不久那個門派也解散了。”

“唉？那個馮寶寶是誰？”羅方反應過來，張懷義看到這個馮寶寶很驚訝啊，為什么會選擇讓她來了結自己，而馮寶寶卻不認識張懷義？

唐素琴搖搖頭：“不認識，只知道是公司的人。”

但，唐素琴心中有種強烈的預感和猜測，這個姑娘絕不簡單，說不定就和甲申之亂有關。

那姑娘的年齡和她展現的性命修為，尤其是那雙神瑩內斂的眼睛，太違和了……

不過，這些和她也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