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晨霧還未散盡,墨家機關城上空已響起齒輪轉動的轟鳴。陳墨站在萬象天工儀的核心樞紐前,青銅面板上的星宿銅釘隨著他指尖的撥動流轉不息。蘇清雪一襲黑衣立在檐角,軟劍穗上的青銅朱雀映著初陽,振翅欲飛。
“坎水位,巽風位——”陳墨話音未落,城墻外突然地動山搖。三百架北莽投石機同時發難,燃燒的巨石如隕星雨落。機關玄武從護城河底昂首,龜甲縫隙噴出淡藍水幕,火焰觸之即滅。
“該我們了。”林婉兒銀發高束,指尖金針引動城樓暗格。三十六尊青銅連弩破墻而出,箭匣內玄鐵箭鏃刻滿回旋紋——正是墨家失傳的“龍吟箭“。箭雨掠過之處,敵軍云梯尚未架上城墻,便在空中碎成木屑。
朱富貴蹲在箭樓啃著醬肘子,油膩膩的手指猛拍機關樞紐:“離火位,開!”城墻雉堞突然翻轉變形,露出蜂窩般的噴射孔。埋藏地底十年的石脂水噴涌成火墻,將沖鋒的北莽鐵騎吞沒。胖子得意大笑:“葉大俠埋的這些黑油,比老陳的醒神散還帶勁!”
突然,一道紫電劈開火海。北莽新任國師踏著青銅戰車現身,車轅上嵌著七顆噬魂紫晶。戰車所過之處,墨家機關竟如遇天敵般停滯。蘇清雪劍眉緊蹙:“他在用蠱蟲干擾機關樞機!”
陳墨背后機關圖驟然發燙,虎符在樞紐臺發出悲鳴。他猛然想起葉孤城臨終手札中的記載:“萬象天工,非器非術,唯心念通明者可達化境。”閉目凝神間,城墻外沙地突然塌陷,沉睡百年的地龍機關破土而出——那是一條首尾三十丈的青銅巨蟒,鱗片開合間噴灑腐蝕毒霧,瞬間融穿北莽戰陣。
“還不夠。”林婉兒咬破指尖,在青銅面板畫出詭譎符紋。整座機關城開始變形,飛檐化作旋翼,城墻折疊成階梯,護城河升起水幕穹頂。阿奴坐在巨蟒顱頂,腕間銀鈴與齒輪轟鳴共振:“葉叔叔說,天工儀最高境界是'城即兵器'!”
北莽國師終于變色,戰車紫晶迸射血光。千萬蠱蟲凝成骷髏云撲向城墻,卻在觸及水幕時發出厲嘯——水中竟混著林婉兒調制的噬蠱散!蘇清雪趁機躍下城頭,軟劍挑開戰車暗格。當看見操控樞機里蜷縮的蠱童,她瞳孔驟縮:“是當年失蹤的墨家學徒!”
陳墨的青冥劍已至。劍鋒未觸紫晶,蠱童頸后突然亮起墨家烙印。萬象天工儀感應到同源氣息,戰車在轟鳴中解體,紫晶能量反灌入地龍機關。巨蟒仰天長嘯,毒霧化作甘霖,所淋之處枯木逢春。
“以殺止殺,終究落了下乘。”林婉兒撫過蘇醒的蠱童額頭,金針引出他心脈中的蠱蟲,“這才是真正的天工造化。”
三日后,北莽使團獻上降書。朱富貴蹲在修復的朱雀橋上,教阿奴往機關青鸞翅膀上雕花。蘇清雪望著護城河中的倒影,忽然開口:“那日你啟動萬象天工時...”
“我看到葉師父了。”陳墨將虎符放入她掌心,“他在光里比劃,說我的龍吟箭陣擺歪了三度。”
暮色中,萬象天工儀投射出浩瀚星圖。林婉兒在觀星臺擺弄新制的渾天儀,突然輕笑:“蘇姑娘的七星刺青,其實能引動二十八宿吧?”她指尖輕點,蘇清雪頸后星紋亮起,與天際搖光星輝映成陣。
機關城最高處,青銅巨人眼中金光漸盛。它胸口緩緩展開的暗格里,靜靜躺著一卷泛黃婚書——正是當年葉孤城未能送出的那封。夜風拂過墨跡,吹散最后一句:“愿天工萬象,皆證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