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二樓。

顧彬靠在欄桿上，給劉玉慶打電話。

“大舅，美源撤資那事到底怎么回事，影響好像挺不小。”

劉玉慶沉吟片刻，敷衍道：“生意上的事，你別管。”

“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掛了。”

“……”

顧彬從劉玉慶的頹喪的語氣中感覺到一絲絲不對勁的味道，可又說不上來。

只好不去多想。

掛了電話，他打算去女裝品牌店買一條上檔次的裙子，送給靳小冉。

之前她冒著挨打的風險偷錢送自己名牌運動鞋，自己現在有錢了，不能不講良心。

剛走幾步，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艾瑪。

越是不想見的人，越是容易碰見。

他一個敏捷的閃轉騰挪，躲到了旁邊的零食店里。

“真不知道這破地方有什么好逛的。”說話的是一個陌生的女孩。

她挽著秦研墨的手，邊走邊抱怨。

“荊城的萬達商場比這繁華多了，什么牌子貨都有。”

“不是我嫌棄，這破地方連個啃得雞都沒有，一點兒不上檔次。”

秦研墨對啃得雞沒什么興趣，她在想別的事。

“成成，說實話，我真羨慕你能去荊城四中讀書，我要是當年能去的話，今年肯定能考上清北。”

荊城是平山縣所在的地級市。

荊城四中是省重點高中，歷史悠久、師資強勁，即便是在教育競爭白熱化的湖百省內，也是極其能打的。

每年光是保送、考上清北的就有大幾十人。

不像地方高中，每年能出一兩個清北選手，都是全校慶賀的大事。

為了保住優質生源，地方高中實行地方保護主義，政策上不允許本縣高中生去地級市讀書。

所以，盡管當年秦研墨中考名列前茅，也沒有去荊城四中讀書的資格。

黃成成正相反，她成績中上等，限制反而少。

家里托了點兒關系、花了點兒錢，便去了荊城四中。

受益于荊城四中極高的教學質量和科學的學習氛圍，她在那里，成績得到了飛速提升。

眼下，也就數學還有點兒弱。

“姐，這個暑假，我想讓你幫我補補數學。”黃成成說著，被秦研墨牽進了零食店。

秦研墨一邊看著琳瑯滿目的零食，一邊婉拒。

“我數學最差你不知道嗎？”

“真補不了。”

“你知道嗎，要不是那個人幫我輔導了三年，我這回高考，準完蛋。”

黃成成眼珠子轉了轉，神色變得不忿。

“你是說那個顧彬啊？”

“算了吧，人家都有喜歡的人了，你還每天走到哪里念到哪里。”

“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他有什么好的。”

顧彬就站在跟她們隔了一排貨架的地方，憋著氣，不敢發出一點兒動靜。

他朝對面瞥了一眼。

這個叫黃成成的，長著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很機靈、俏皮。

人很漂亮，就是兩片嘴唇很薄。

難怪說話刻薄。

黃成成見秦研墨一口氣拿了很多東西，阻止道：“哎呀，你買這么多干嘛，吃得完嗎？”

“那個，我待會送人。”

“誰？”

“昨天不是跟你說了么，他在這里當保安，每天巡邏，挺辛苦的。”

黃成成咗著嘴唇，啪地摔下手里的零食。

“姐，你怎么這么上趕著啊，人家都不要你了，還送東西干嘛？”

“一個破保安，有什么好喜歡的。”

心上人被人貶低，秦研墨不高興了。

她拉下臉。

“保安怎么了，我覺得他挺上進的，是我欣賞的那種人。”她反駁道。

“你也太沒出息了。”

黃成成嫌棄地看了她一眼。

“隨便你，我走了，本小姐可受不了你著窩囊勁兒。”

秦研墨死性不改，讓她覺得自己昨天夜里勸她的車轱轆話又白說了。

怎么會這么執迷不悟的人。

她生氣地走了。

秦研墨并沒有去追她，依舊在挑著零食，十幾分鐘后，她提著一大包零食結賬走人。

顧彬提著買好的裙子回到保安部辦公室的時候，桌上正放著一大包散裝零食。

各式各樣的零食讓人垂涎欲滴。

“彬哥，剛有個漂亮女孩給你送來的，我們都沒敢動。”王強笑呵呵地指著零食說道。

“你女朋友？”他擠著眼睛問道。

顧彬搖搖頭。

“一看就喜歡你，這女追男，隔層紗，你就趕緊答應人家吧。”

“我拒絕了。”

“啊？”

大家聽了，都是一怔。

這么漂亮的女孩，他竟然拒絕了！

“你們大家分了吧，我不愛吃零食。”顧彬把零食往外一推。

辦公室里的幾人便如餓狼撲食一般，爭搶零食。

顧彬看向坐在電話機跟前跟蹤廠家進度的李輝，關心地問道：

“廠家的貨快到了吧？”

“還在裝車，下來送過來。”

“等貨到了之后，一定要檢查下質量，確定沒問題了，再發給商戶。”

“放心吧，彬哥。”

下午，張全財帶人把滅火器給每家商戶分發到位。

回到辦公室，滿頭大汗的他掀起上衣，對著空調出風口大吹特吹。

“要是公司能同意更新商場消防器材的話，咱們掙得就不止這點兒辛苦錢了。”

那五萬塊錢的油水沒撈到，他總覺得像損失了一個億。

“想得美吧。”

“小打小鬧，沒人說咱們什么，真要是大項目了，還能輪得著咱們。”王強說道，“我看經理一個人就能給獨吞了。”

提到經理，大家臉上都露出了嫌惡。

張全財吹完風，來到顧彬面前，一臉恭敬地問道：“接下來，咱們還能在什么上發財？”

“要是每個月都能這么小打小鬧一下，我覺得也挺不錯。”他轉頭朝大家說道。

每個月掙一萬的外快，當然不錯了。

顧彬心里笑了笑，卻對他的話不感興趣。

對他來說，手里有了夠花的錢，搞錢的欲望就沒那么大了。

見張全財還在執著地追問，他朝張全財嗤笑一聲。

“你以為錢是那么好掙的。”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不是那么容易的。”

張全財摸了摸粗鄙的腦袋，嘿嘿笑了兩聲。

“你再琢磨琢磨唄，大家都知道你腦子靈光，辦法多。”

“下班發了工資，我請你吃飯。”

“別的我不知道，你這個財神爺，我可得給好好供起來。”

很快到了下班時間。

張全財他們卻沒有收到去財務室領工資的通知。

“奇怪了，以前都是這一天準時發工資的，今天怎么了？”

“該不會是針對我們保安部的吧？”

“沒那回事，我去打聽了，全商場的工作人員都沒有領到工資，問就是公司賬上沒錢。”

“呵呵，商場每天那么紅火，公司怎么可能沒掙到錢？糊弄我們呢。”

發工資這事對顧彬來說還太遙遠。

他才來上班幾天，要等下個月這個時候，才能領到工資。

劉玉慶那邊的撤資影響這么大嗎，都到了美源公司發不出工資的地步了？

要是真發不出工資的話，自己還在這里干個什么勁兒，到時候豈不是被白嫖了么？

他心里犯著嘀咕，換下衣服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