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風還涼習習的，太陽就熱辣起來。

從窗戶射進來的陽光，打在顧彬身上，把他給熱醒了。

抬頭一看。

運轉起來如同拖拉機似的電風扇卻又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

安靜如雞。

Kao。

什么時候，老媽又把電風扇給掐斷了。

為了省錢也不至于這么摳吧，要是大半夜趁人不備搞這種偷襲。

顧彬從布滿汗印子的麻將涼席上起身。

既然志愿已經報好了，什么擔心的也沒有了，那么從現在就開始掙錢吧。

“第一件事還錢。”

“第二件事，給老媽充花不完的電費。”

“第三件事，給家里幾個臥室全裝上空調，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關機。”

他掏出手機，發現秦研墨破天荒地沒有跟他說“早上好”。

“管她呢。”

“也可能是忘了吧。”他自言自語了一句，似乎有點兒不大習慣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報了哪里的大學，該不會真去了那個“寧古塔”吧？

想到這里，他到有些心不安了。

可找誰問呢。

他想來想去，想到了尹雪。

于是，他給藍頭發女孩頭像留了一句言。

“那個，好MM，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下，秦研墨報的什么志愿。”

不消片刻，藍頭發女孩頭像亮了。

她先發了一個大哭的表情來。

隨后打了一大串文字。

“你不要問我秦研墨的事，我才不關心她，她什么東西啊，昨天對我大吼大叫的。”

“她被爸媽打，我關心她、心疼她還有錯了，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什么，秦研墨被她爸媽給打了？

據她說，她爸媽很文明的，從小到大，都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頭的呀。

難道就因為報志愿的事？

哎呀不會吧。

顧彬的心臟難受起來，這傻姑娘，為什么要隨便相信自己的一句戲言。

真TM是個大傻子。

“所以，她報的是哈工大是嗎？”忍著心痛，他跟尹雪問了一句。

“你知道還問。”

尹雪嫉妒的臉都要扭曲了，可是想到自己報的臨省的志愿，她又不好意思起來。

“GG，要不是我成績太差，考不上哈工大，不然我也跟你一起。”

去你大爺的。

又跟這演上心機綠茶了。

讓你看看爺爺我的功力，吊打你。

“嘶……”

“還說喜歡我。”

“你都不愿意為了我去那么遠的地方，那個城市又不是除了哈工大就沒有別的大學了。”

“自私鬼，你只考慮你自己。”

“我說的對不對。”

“你看人家秦研墨，心甘情愿跟我去吃苦，我想甩都甩不開。”

尹雪半天說不出話來。

最后回復了一句，“對不起GG，我不想被我爸媽打，她們不像秦研墨爸媽嚇唬兩下得了，她們是真打啊。”

“不愛就是不愛，你別扯這那的。”顧彬秒回了一句，對她隱了身。

手指懸在小兔子頭像上，半天都沒有敲下去。

“算了，事已至此，那就這樣吧。”

“去東北也好，帥哥多。”

“說不定她到那能大開眼界、大飽眼福，最后能收獲一大批高大威猛的追求者，喜得良緣。”

想起正事，顧彬退出QQ，給劉玉慶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上輩子沒啥本事，這輩子不想當牛馬。

起步得是人上人才行。

那就只能托關系了。

“大舅，麻煩你幫我在美源安排一個錢多事少的工作，我想在暑假掙點兒零花錢。”

“對了，最好還要有面子，像商場經理那種，我覺著不大適合我的身份。”

劉玉慶被噎住，另起一茬。

“你志愿報了？”

“江大，指定奔著你去。”

“既然你這么信任你大舅，那我給你介紹一個特好的工作，你干不干？”

“說唄。”

“我馬上去趟縣政府，把三球請出來，讓你坐里面，咋樣？”

三球是平山縣老百姓賜予縣長張山秋的愛稱。

“那不行啊，大舅，我還沒有入黨，不是黨員，肩負不了組織重任。”顧彬笑道。

“那我等你入黨了再說。”劉玉慶也笑了起來。

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了過來，“煩不煩啊，大早上的，哪個B玩意兒找你，還讓不讓人睡覺。”

“你閉嘴，我跟我大外甥說話呢，人家馬上就是江大的高材生了，你放尊重點兒。”

顧彬趕緊打了個圓場，回了一句。

“打擾了舅媽姐姐，我就是想讓我大舅幫我找個暑假工。”

“大舅，你看著辦吧，我掛了哈，不打擾你們卿卿我我了。”

“臭小子。”

樓下文具店。

劉玉華看著日漸冷清的店，有些發愁。

“這馬上要放暑假了，文具店的生意又不行了，怕是一個月連飯錢都掙不來咯。”

顧彬手里拿著包子，邊吃邊朝她走來。

“媽，你擔心個啥啊。”

“咱家掙點兒小錢夠用就行。”

“大舅那不是每年還能有我們放的錢的利息嗎，夠用了。”

劉玉慶汽修廠的資金周轉需要大量現金流。

劉玉華為了支持弟弟，便和親戚們一塊，把各自家里的存款放在了他廠子里，每年吃些高利息。

她在廠子里有十萬塊的資金，每年能平白得五千塊的利息。

對小縣城家庭來說，已經是一筆不錯的被動收入了。

“哎，你這孩子，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

劉玉華抱怨起來。

“住在城里哪哪都要花錢，吃喝拉撒，你跟歡歡上學，人情往來，你奶奶、姥姥她們養老，都得錢。”

“我跟你爸累得吭哧吭哧的，一個月能落下來五百塊錢就了不起了。”

“現在家里就一兩千塊的現錢，等八月底，你大舅那的利息到期，加一塊，也才六七千，還不知道夠不夠你去大學的費用。”

顧彬吃完包子，想從自家冷柜里拿一個雪糕享受一下，一看母親那沉重的臉，想了想還是縮回了手。

雪糕也是要賣錢的。

“媽，你別發愁了。”

“我已經跟大舅說了，叫他給我介紹個工作，暑假我也不閑著，掙點兒錢，好幫你和爸分擔點兒。”

“這么多年，你們兩個辛苦了。”

他挺直腰桿，自豪自己在母親面前是個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真的啊？”

沒想到一直只會悶頭讀書的兒子，會突然變得這么體貼人，這么懂事。

劉玉華欣慰地看著他，高興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真好。”

“哎，突然有點兒舍不得我的好兒子出去受苦受累。”

“對了，等你發了工資，一分也不許亂花，媽幫你保管。”

哈？

媽你這是要把我當我爸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