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

黃華坊的暖香閣卻格外喧囂熱鬧。

從韓府出來后。

肖子儀便被盧劍星、裴綸、殷澄和靳一川四人邀請過來。

辭拒弗獲！

屬實是辭拒弗獲！

當他進門后便看到那一排欄桿上的幾十個小牌子。

梅元風、周妙彤、蘇傲晴、含玉……

心里頭不能說一點感覺都沒有。

只能說是激動得不行。

但古人有言。

胸有驚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今兒個他就得是。

“今兒個，大人榮登五品武將，必須得好好慶祝一番！”最為熱情的便屬盧劍星了。

這個老實人如今被賜了朝廷正選六品的百戶。

高興得快要瘋掉了。

非要拿出一兩年的俸銀宴請肖子儀。

這有點過了。

但裴綸、殷澄和靳一川也橫插了一杠子。

于是他們四人便分攤了今晚肖子儀的所有開銷。

肖子儀倒也清楚。

盧劍星和殷澄是因功勛擢升，跳過一年期的試百戶，自然滿懷感激。

而裴綸可能是看到盧劍星被肖子儀帶飛，現在也想借著殷澄的關系，求上門來希望調回北司。

至于靳一川則純粹是跟后面混。

他如今升任副千戶。

從五品坐堂官。

也是北司里有頭有臉的一個大人物了。

算是個山頭。

“今晚可是你們請的！”肖子儀笑嘿嘿地看著這四人，不等他們回應便猴急地對著薛姑姑大手一揮，“薛姑姑，把你們那四大花魁，都給我叫來！”

很快。

四名身姿婀娜的女子便走了進來。

肖子儀抬頭看去。

梅元風頗有幾分高挑精瘦。

周妙彤則屬于純凈的鄰家小妹。

蘇傲晴是面色清冷高不可攀的冰山。

而含玉則是舉止妖媚。

各有千秋。

“幾位大人，”薛姑姑倒一眼便看出來這幾人不是一般人，言行舉止間都有股沉重干練，態(tài)度自然也極為客氣，“元風姑娘擅琴，妙彤姑娘擅瑟，傲晴姑娘擅舞，含玉姑娘不通音律，倒是懂事乖巧得很，不過您五位是否還需要再叫一位陪同？”

盧劍星忍住肉疼地臉色，大方地扔出五十兩銀子，“今夜你們只管把這位大人伺候好了！”

勾欄場所，一等是清吟小班，賣藝不賣身的都被稱為清倌人，梳攏權都得拍賣。

二等則是賣藝也賣身的茶室。

往下便是不講究什么技藝的下處、窯子和掩門。

而暖香閣便是教坊司所屬的知名茶室。

花費也極為高昂。

進門便要一貫錢開盤費。

二兩銀子只能單點茶水打個茶圍。

加一兩到五兩銀子不等才能請普通姑娘入閣。

加十兩銀子才能請一位花魁暢談風月。

這四位花魁再加酒菜，消費也差不多在五十兩了。

若不是四人合力，只怕這一頓都請不起來，但此刻誰也都是一副開懷模樣。

琴瑟和鳴，婀娜舞姿。

肖子儀則喝著含玉姑娘用嘴喂的酒。

倒是十分快活。

屬下若是沒有弱點，只怕沒有人會放心用。

從韓府夜宴出來后的肖子儀就不再是一個普通的錦衣衛(wèi)了。

在京城。

五品以上和五品以下是兩個世界。

而錦衣衛(wèi)更是特殊幾分。

肖子儀今夜愿意來暖香閣倒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就在這時。

一陣喧鬧聲傳來。

“這位爺，今兒這天也不早了，您明兒再來吧？”薛姑姑似乎在安撫某位恩客。

“臭婆娘，你看不起爺是吧！”

“爺今天就是把價錢翻一倍，也得把周妙彤給睡嘍！”

“臭婆娘，爺今天來這兒是看得起你，趕緊去讓姓周的小妮子洗干凈見爺！”

肖子儀看向撫瑟的周妙彤，“妙彤姑娘很受歡迎啊？”

“爺，”周妙彤抬頭，聲音輕柔地說道，“不過是恩客酒喝多了的醉話，何至于當真呢？”

音色很柔。

又懂些棋琴書畫。

這四大花魁都快給周妙彤做到首位了。

“你想出去嗎？”肖子儀只是說了每個男人都會說的話。

“大人說話最有意思了。誰不想出去？但這兒是禮部教坊司，我又是罪臣之女，沒有刑部的文書和禮部的批許，誰都出不去！”周妙彤笑呵呵地說道，倒是有點安之若素的淡然味。

贖她出去這話想來也不是第一次聽恩客說了。

刑部文書和禮部批許的話想來也不是她第一次對恩客回答了。

但這次卻有所不同。

因為肖子儀真給她弄了份特赦文書。

肖子儀點點頭，而后站起身來，打開門看著門外的那道八字胡男人。

“你是何人？”八字胡男人面貌猥瑣，但卻十分精明，已然看出肖子儀身份不一般。

“嗝！你又是何人吶？”肖子儀打了個酒嗝說道。

本就醉酒的八字胡男人還以為是哪家商戶少爺，便隨意地報出了自己的名號。

“我乃看守西直門的曹光！”

“大人，這是西直門的曹把總！”殷澄倒是認出了此人，附耳小聲說道。

肖子儀突然想起來了。

原著里那位刑部侍郎周嘉墨似乎就打算通過西直門的水車將許顯純送出城。

好像就是姓曹的。

難道就是他？

“西直門……就你一個姓曹的？”肖子儀挑眉問道。

“嗯？你小子這么跟我說話！”曹把總登時脾氣上來了，擼起袖子就要動手。

“干嘛呢？干嘛呢？你干嘛呢！”殷澄面色兇狠地迎了上來。

混混出身的殷澄遇事就莽。

曹把總正想發(fā)作，卻看到盧劍星幾人站了出來，氣勢當即就弱了下去。

可他還沒準備找臺階下。

就聽到殷澄趾高氣昂地照曹把總頭頂一拍，小人得意地道，“知不知道我家大人是誰？知不知道我們是誰？喝了點馬尿就不知死活了！”

曹把總火氣登時就爆發(fā)出來了。

抬拳頭就要上。

但笑面虎裴綸迎上來抓住曹把總的胳膊，笑呵呵地道，“把總不過是個七品官，確實在兄弟們眼里不算個人物，我是錦衣衛(wèi)百戶裴綸，這位是抓捕魏忠賢立功擢升百戶的盧大人和殷大人，至于這位……”

曹把總在聽到第一個百戶時就差點嚇尿了。

聽到后面還有兩個百戶。

以及那意猶未盡。

他咽著口水，連臺階都不找了，撒腿便跑，狼狽不堪。

裴綸倒是也不打算為難他。

但肖子儀卻起了心思，“殷澄，把他押回詔獄，好好問問關于閹黨的事。”

“是！”

殷澄得令，當即上前幾步便扣住曹把總。

就在幾人注意力都在此處時。

一道凌厲刀光乍現。

橫掠劃過肖子儀的喉嚨。

噔！

喉嚨上金光一閃即逝。

肖子儀被這一刀帶得轉懵了好幾圈。

才被盧劍星等人扶住。

抬頭看去。

登時更懵了。

“丁修！”

但他卻不知道丁修比他更懵。

“你是什么怪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