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父岑母也在那段時間里,發生了前所未有的爭吵。
岑父岑母離婚了。離婚的事他們目前并不打算告訴兄妹倆,想等高考后再說。
電話中:
“岑瑞平,以后除了檸檸和小君的事,不要給我打電話,我一點也不想見到你。過幾個月你要回古城,我會轉生活費給你,照顧好兄妹倆,我不回古城了。”
岑瑞平剛“嗯”了一聲,吳芳便掛斷了電話。
岑檸周末打電話給岑母或岑父時,他們對于對方去哪了的問題,都下意識不耐煩的說不知道。轉頭又讓岑檸不要擔心,他們挺好的。可岑檸哪里聽不出來,爸爸媽媽的感情出了問題。
自從上了高中之后就一直住校,放假回家時,只有哥哥在家。岑安君和岑檸話很少,因為岑安君喜歡在房間打游戲。只有到飯點時,岑安君會去買菜,給岑檸做好吃的。有時候岑安君做好飯也不吃,叫岑檸過來吃飯后,又繼續打游戲,不過做的都是岑檸愛吃的菜。
余光瞥到岑檸吃完飯后,岑安君就默默的去廚房切好水果,端到餐桌上,讓她趕緊吃了洗碗。岑檸會偶爾耍賴讓哥哥洗碗,岑安君雖然不情愿,但看到岑檸裝可憐,還是會去洗。不過大多時候,岑檸心里知道哥哥也累了,還是聽話的自己把碗刷了,偶爾也在岑安君弄飯時打打下手。
兄妹兩就這樣相互照顧著度過假期。
在學校時的孤獨,岑檸沒有告訴岑安君,她怕哥哥擔心她。更沒有告訴父母,她覺得父母已經夠心煩了,不想再添麻煩。
有時候岑檸一個人坐在教室里,小說也大結局了,她想分享自己的體會,可沒人會聽她說。于是她只能通過文字的形式,以“每周心得”的作業形式,寫在本子上遞交給老師。
教室在4樓,6樓是天臺。岑檸總是一個人在天臺上吹風。風里飽含著岑檸的許多情緒,她想念初中和好朋友一個學校時的快樂時光,想念一年前一家人在餐桌前為她慶祝的歡聲笑語。
她想家。
微風吹過她的臉頰,這次什么禮物也沒有,冬季的風十分刺骨。可岑檸卻覺得比教室里溫暖。
上課鈴聲響起,她又得回教室了。深吸一口氣,岑檸落寞的走回教室,背影顯得十分孤寂。不知何時起,高高的馬尾變成了隨手一扎的低馬尾。
高二這年,岑檸稚嫩的臉漸漸長開了,雖然還是十分幼態,但卻是實打實的美人胚子。
初中時岑檸性格開朗,有許多小男孩喜歡岑檸,可岑檸覺得自己還小,他們也還小,所以并不在意那些所謂的過家家式表白。
現在岑檸長相比以前更加出眾了,學弟青睞他,學長愛慕他。在這個情竇初開的年紀,本該覺得青春美好的時期,岑檸卻并不開心。
因為環境長期壓抑,岑檸的語文成績下滑,本就偏科的數學也更差了。從當年的優等生,變成了老師口中的差等生。巨大的落差感讓岑檸的性格愈發陰沉抑郁。頹廢感漫游在岑檸的身上,似乎要將這本就破碎的身體擊垮。
同學們口中內向不愛說話的岑檸,突然間有許多男孩放學等她,下課找她。這個女生偏多的班級,八卦傳的比其他班更加兇猛,沒多久,岑檸就成了同學們眼中的渣女,談了很多個男朋友。
可事實上,那些男生岑檸都不認識,只是剛開始在教室門口叫她出來,她都以為出什么事了,才出去,出去才知道人家只是想找她聊聊天。
尤其是班上有些男生帶著自己體育班的一群“好哥們兒”來班級門口看岑檸。這時候轉達的女生都會大聲說
“岑檸,門口一堆男的找你。”
說罷大家齊刷刷的看戲似的看著岑檸。
岑檸尷尬的臉紅著,低著頭沒有說話。她沒有出去,她不想出去,也不會再出去了。
這天,一位喜歡她的學弟在教室門口等他放學。
出教室后,岑檸才看見他,無處可躲。只能加快腳步回宿舍。
“岑檸,走那么快干嘛?”男生皺了皺眉。
“我不喜歡你,你能不能別來找我了。”
男生也加快腳步,與岑檸并肩。
“岑檸,你的名聲不太好,你還不如就跟我談。”男生的語氣好像是在幫助一個落難的女生,好像他在拯救她一樣。
岑檸的心里一痛,似被雷擊中一樣停在了原地,眼里滿是淚水。
“我再說一遍,我要學習,我不談戀愛,我說了,不要跟著我!”
說完岑檸便加速進了宿舍。
男生看著離去的背影,撇了撇嘴,也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那個男生依舊在教室外等岑檸。
“岑檸,外面那個男的好像在等你。他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嗎?”
岑檸低著頭。
“不是,我沒有跟任何人談過,我也不會談,請你不要告訴他我在教室里,謝謝你。”
女生抬了抬眉,離開了教室。
岑檸在教室門后躲著,沒人知道她在教室里。直到有人關了教室燈,外面沒了動靜,岑檸才出來。
看了看手表,糟糕,還有五分鐘關門了。岑檸飛奔回了宿舍。
又是新的一天,這天放學教室外面沒人等她,岑檸有點小高興,于是她主動和同學們搭了幾句話。
雖然還是不太會聊天,但即使是自顧自的,岑檸也比往常多說了一些話。
“誒,岑檸,今天怎么沒有男生等你呀,以往不是一堆男的嗎,你又把人家甩了呀?”
一個溫和的女生問道。
岑檸皺了皺眉,開口解釋:“我沒有談戀愛,那些男的我都不認識,我和他們沒關系的,昨天已經說清楚了。”
“沒談啊,那年級上好多人都說你們談了,還說你把人家甩了,你怎么不解釋?”
“我也想解釋,可是我總不能把人聚在一起,開個會解釋。一傳十十傳百,我實在沒辦法。只能有人像你一樣問我時,我才有機會解釋。”
說完兩人也各自告別回宿舍了。路上岑檸碰見了以前幫助過她的學長。其實就是開學那天給她指路,搬行李的人。
馬于給她打了招呼,她也回了,于是兩人同行。
這位學長幫助過她,所以岑檸并不抗拒,但也保持距離。
“你高二了吧”
“嗯嗯”
“我今年高考了,還有點緊張”
“放輕松,盡力就行,加油”
兩人一前一后的搭著話。回了宿舍。
自從這天后,岑檸總是能遇見這個學長。一開始岑檸以為是碰巧,但漸漸的,熟悉的感覺來了。
岑檸在食堂一樓和同學吃飯能碰到他,于是岑檸之后就去了二樓,不知道為什么,馬于總能找到她。岑檸知道,他喜歡自己。可是她不想和任何人有糾葛。
馬于是廣播站前站長,而岑檸在學校唯一感興趣的就是廣播站。
馬于是出了名的混,廣播站現任站長十分討厭他,又礙于人家是前站長,還有很多事需要他管,現任站長心里憋得慌。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消息,馬于談了個對象,她女朋友會來廣播站面試,馬于也是評委之一。
岑檸也是要面試的時候才知道,馬于是前站長。想著他快畢業了,現在又不是站長,岑檸還是參加了面試。
岑檸被淘汰了。現任站長在岑檸面試后,到處說岑檸妄想靠關系進廣播站,自己伸張正義,沒有通過這位心機關系戶的面試。
回教室后,大家面面相覷。謠言也傳到了她們的耳朵里。
岑檸很失落。下課除了看書以外,她只能在教室畫畫。
草稿紙上畫著各種動漫卡通形象,笑著,哭著,憤怒著。仿佛畫的是她隱藏和壓抑了許久的自己。
放學后她依舊躲著馬于。
無意間她看見動漫社招人。觀察了很久,確定好馬于沒有出現在動漫社過,岑檸放心的報名了,可面試的時候,岑檸被拒絕了,拒絕的很殘酷。
她和同學一起去面試。同學進去后,她也準備跟著進去,這時里面的女生問他是不是叫岑檸,岑檸難得的笑著說是她。
女生冷著臉。
“你不用進來了,你被淘汰了”
岑檸尷尬的看著等著她的同學,轉頭問那個女生:
“為什么?”
女生沒說話,徑直走向岑檸,沒有說話,關上了門。
岑檸被拒之門外。她不明白,她想哭,但她忍住了。同學出來后,她佯裝沒事人一樣。
“好奇怪啊,為啥突然淘汰我”
同學愣了幾秒,有些難以啟齒的說
“社長說你在廣播站靠關系進去,好像是廣播站站長給她打了招呼,不讓你進。”
岑檸聽完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開心,只是笑了一下。
“哎呀沒事兒,你進了就行,他們亂傳的,我不在意。你先回教室吧,我還要找個人。”
同學擔憂的看著岑檸。
“真沒事嗎?他們也太過分了!”
“真沒事,快去吧一會該遲到了,記得跟老師說我還在面試。”
同學走后,岑檸忽然松了一口氣。獨自在漆黑的長廊里徘徊,許久后找了一間沒人的屋子。蹲在門后,蜷縮著身體低聲抽泣著,身體控制不住的發抖。
她不明白,為什么對她惡意這么大,她做錯了什么,是她性格的原因嗎?到底為什么?
岑檸坐在地上,雙腿蜷縮著被雙臂緊抱著,眼淚止不住的流。
良久后,她停止了哭泣。捏緊了拳頭。
她想,不能再這樣了,她必須做點什么。
次日,當馬于再來找她時,她溜出去找到了班主任,告訴了班主任部分情況,以及男生天天找她,影響了她的實際情況。
班主任不知道如何處置的,總之,馬于再沒來過。
有人會問,一開始為什么不叫班主任。因為岑檸在經歷這些之前,從未遇到這樣的事,這樣的不公。她害怕,無助,沒有經驗,不知道該怎么做,巨大的壓力讓她無法冷靜思考。而這次,是經歷了太多次,逼迫她必須想辦法,她才想到了尋求老師幫助。
岑檸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沒人再騷擾她。但閑言碎語總是圍繞著她。
岑檸又一次來到了天臺,風依舊刺骨,風力似乎也因為她的到來而更猛烈的吹,讓她的心里也一陣寒意。
靜靜地站在風中,少女瘦弱的身體沒有動搖。背后無一人,顯得尤為孤寂。她想念一年前快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