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絲裹著桃瓣,在青石板上洇開淡紅。江夜雨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梯爬上閣樓,懷里揣著剛煎好的藥。瓦檐滴落的雨水在陶罐里濺起漣漪,倒映著少年清瘦的面龐。
“阿兄...“竹簾后傳來虛弱的呼喚,十五歲的少女蜷縮在褪色的錦被里,手腕細得能看見淡青血管。江映雪胸前的銀鎖項圈泛著冷光,鎖面上蝕刻的星紋正在緩慢流動。
江夜雨將藥碗放在矮幾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腰間玉佩。這是父親失蹤前留下的最后物件,溫潤的羊脂白玉中央,嵌著粒芝麻大小的暗紅血珠。每當雷雨天氣,血珠就會泛起微光,像是某種沉睡的生命在呼吸。
“今天感覺好些嗎?“他舀起湯藥吹了吹,藥汁里沉浮的月見草泛著詭異的藍光。三年前那場怪病后,江映雪就開始畏懼日光,只有每月從黑市買來的星輝石能緩解癥狀。
窗外忽然傳來騷動,拴在村口的老黃牛發出驚恐的嘶鳴。江夜雨掀開竹簾,看見天際垂落的雨幕中,數十道黑影正踏著樹梢疾馳而來。玄色斗篷在風中獵獵作響,那些人足尖點過的松枝瞬間凝結冰霜。
“幽冥殿辦事,活人避退!“
沙啞的喝令震得窗欞簌簌作響,江夜雨下意識將妹妹護在身后。領頭的黑袍人戴著青銅鬼面,手中骨杖頂端鑲嵌的骷髏眼窩里躍動著幽綠火焰。村民們驚恐的尖叫此起彼伏,晾曬的草藥在森冷氣息中迅速枯萎。
鬼面人突然停在江家小院上空,骨杖指向閣樓方向:“星墜之地...找到了!“
江夜雨感覺腰間玉佩突然變得滾燙,血珠迸發出刺目紅光。他眼睜睜看著那道紅光穿透瓦片直沖云霄,在陰云密布的天穹撕開缺口。星光如瀑傾瀉而下,在他周身形成旋轉的光繭。
“太虛星鎖!“鬼面人的聲音陡然尖銳,“殺了他!“
森白骨刺暴雨般射向閣樓,卻在觸及光繭的瞬間化作齏粉。江夜雨懷中的江映雪突然睜開雙眼,原本漆黑的瞳孔泛起銀芒。少女胸前的銀鎖騰空而起,暴漲的星光凝成九柄巨劍懸于屋頂。
“北斗誅邪?!?
清冷的女聲從江映雪口中傳出,完全不似平日怯懦的模樣。九劍齊鳴,化作流光貫入黑袍人群。鬼面人凄厲慘叫,骨杖上的骷髏頭接連爆裂,余下眾人更是直接化為血霧。
光繭中的江夜雨卻陷入混沌。他看見浩瀚星海中漂浮著青銅巨棺,鎖鏈崩斷的聲響震耳欲聾。有身著殘甲的身影從棺中坐起,眉心血瞳緩緩睜開...
當光芒消散時,江夜雨發現掌心多了枚銀色星紋。院中桃樹竟在寒冬綻放新蕊,那些黑袍人只剩滿地冰晶。江映雪昏迷在他懷中,銀鎖重新黯淡下來。
“竟是太虛星體...“
清越的男聲自云端傳來,白衣道人踏著鶴羽飄然而落。他廣袖上繡著的周天星圖正在流轉,目光掃過滿地冰晶時微微蹙眉:“幽冥殿的手伸得越來越長了?!?
道人指尖輕點,江夜雨懷中的玉佩自動浮空。血珠此刻已變成璀璨的金色,隱隱有龍形虛影盤旋其中。
“貧道太虛宮玉衡長老,小友可愿隨我修行?“道人說著瞥向昏迷的江映雪,“令妹身中九陰絕脈,普天之下唯有太虛宮的星輝池可續命十年?!?
江夜雨渾身一震。三年來他訪遍名醫,那些白須老者看到妹妹脈象都搖頭嘆息。此刻道人話語中的篤定,讓他想起方才妹妹操控星劍的異狀。
“阿兄不要去...“江映雪不知何時醒來,冰涼的手指攥住他衣袖,“那個玉佩...爹爹說過不能離開村子...“
玉衡長老忽然輕笑,袖中飛出七枚玉簡環繞兄妹二人:“令尊江楓十七年前帶走星宮至寶,你們真當能躲一輩子?“他抬手虛按,江夜雨頓覺全身血液沸騰,掌心血紋亮如晨星。
村外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天際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黑點。玉衡長老神色驟變,袖中星圖暴漲:“居然動用尸傀大軍...小子,該做決斷了!“
江夜雨望著懷中氣息微弱的妹妹,又看向玉佩中游動的金龍。父親失蹤那夜的場景突然清晰起來——暴雨中的青銅面具,滴血的斷劍,還有那句被雷聲淹沒的“快逃“。
“我跟你走?!八断虏鳖i上的紅繩,將玉佩塞進妹妹手心,“等阿兄回來?!?
玉衡長老廣袖翻卷,星輝裹著兩人沖天而起。江夜雨最后看到的畫面,是妹妹站在滿地星輝中仰頭凝望,銀鎖項圈折射出七彩光暈。那些光暈在他視網膜上殘留許久,漸漸扭曲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仙鶴穿越云層時,玉衡長老忽然開口:“你可知方才覺醒時,東天蒼龍七宿同時亮起?“他指尖凝聚出星圖,其中青龍星象正發出刺目血光,“上一個引發此等異象的,是三百年前墮入魔道的搖光星君?!?
江夜雨低頭看著掌心時隱時現的星紋,突然覺得鼻腔發熱。溫熱血珠滴落在道袍下擺,竟在布料上蝕刻出焦黑痕跡。玉衡長老瞳孔微縮,袖中手指悄然掐訣。
當太虛宮的白玉山門出現在云海中時,江夜雨聽見體內傳來鎖鏈崩斷的脆響。某種古老的存在正在血脈深處蘇醒,那悸動與玉佩中的金芒產生微妙共鳴。
山門前的試劍石突然劇烈震顫,歷代先祖留下的劍痕同時發光。守門弟子驚恐地看著測靈碑迸發九彩霞光,碑文在眾目睽睽下改寫:
【星曜歷七萬九千四百二十三年,太虛星體現世。】
整座山脈的靈氣開始瘋狂涌動,卻在接近江夜雨時詭異地靜止。玉衡長老盯著少年衣擺的血跡,忽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好徒兒,為師這就帶你去見宮主。“
江夜雨跟隨長老踏上虹橋時,并未注意到身后測靈碑底部悄然浮現的黑色裂紋。那些裂紋蜿蜒如蛇,逐漸勾勒出模糊的豎瞳形狀。
與此同時,萬里之外的北冥海底。沉睡在玄冰中的青銅巨棺發出轟鳴,棺蓋上星紋次第亮起。纏繞棺身的鐵鏈寸寸斷裂,冰層裂隙中滲出暗金血液...
沒錢修什么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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