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樓閣，便是陳亦君最喜歡的妾室燕姬所住的地方，在暮陽齋得不到滿足，便想在燕姬那里尋得安慰。

這么一看，趙瑾瑤在陳家失寵了，原先跟趙家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還能聯絡一下感情，但趙瑾瑤連最后的靠山也倒塌了，趙瑾瑤嚎啕大哭，道:“若不是有那三個孩子，我真想一死了之……”

立夏立即安慰趙瑾瑤：“姑奶奶您亂說什么話呢！姑爺氣只是一時的，這么多年了，他什么樣的您不知道嗎？他若不是當初對您癡心一片，又怎么可能會娶你來陳府嗎？您啊，還是好好休息，冷靜冷靜，明天再想想辦法哄哄姑爺，低頭認個錯，興許他就當沒事發生了。”

趙瑾瑤在立夏的安慰聲中步步挪回自己的住所，等到屋內的蠟燭熄滅了，蕭雨才從瓦上跳下來。

真沒想到，陳家內部也有這么盤根錯雜的關系，在這樣一個宅院里，盡管沒有尸蟲一事，也不得安寧。

蕭雨回到原處，見虞子楓在等著自己，表面冷靜心里慌張，露兒頂不住困意，睡著了，虞子楓正耐心等著尸蟲的出現，見蕭雨返回了，眼睛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她。

她回來之后異常安靜，害怕虞子楓還在揪著蟲引這事問，都不敢看他一眼。

“你……”

蕭雨不敢正視他，只盼著他不要再問讓她無法回答的問題。

她不想平白無故多一個仇人，她只想好好地完成地府的任務，她有自己的事要做。

“剛才那里面，鬧了什么動靜？”

虞子楓知道蕭雨不想回答她那塊法寶的事情，沒有逼問她，免得她會反感。

蕭雨舒緩了一口氣，道:“也沒什么，是她們一些私事。”

一聽是私事，虞子楓也不想打聽，便沉默起來，蕭雨也沒有打破這份緘默，她覺得就這樣也挺好的，免得說漏嘴什么東西，引得他懷疑。

等待的過程是很困乏的，但蕭雨的精神一直很緊繃，她沒法入睡，三天兩頭已經過去了，如今卻只有零星的線索。

時間線雖然從三天拉長到十天，但并不比之前的剝面鬼簡單。

虞子楓瞧見了她的神情，說道:“如果你困的話，可以睡會，不用那么辛苦，我可以替你守著。”

說完，下意識想將自己的外袍給蕭雨披上。

“別，”蕭雨立即阻止他。

外袍脫下了就只剩下中衣，中衣就相當于古代的睡衣，她不想看。

虞子楓心里暗自懊悔，他怎么又犯了同樣的錯誤，保不準自己在她心里一定是個登徒子了。

一連兩次犯同樣的錯誤，要是被師尊知道他這般不知禮數，必然重重罰他。

“我不困，我要眼睜睜看著，不然我的心里不踏實。”蕭雨道。

她就這樣一直看著，一直看著，直到看到成群結隊的尸蟲涌了進來，她獲得新線索的喜悅感。

尸蟲數不盡數，比起山堆的螞蟻還要密集，它們又長又黑，身上還有粘稠的液體，看著非常惡心，它們從小道蠕動到蟲引處，受到了小道道符的阻礙，無法擠到外邊，只能在小道上無法行走，并且它們繁殖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堆積成山，越疊越高。

蕭雨給沉睡的露兒畫了一個赤蝶陣，以防她會被傷害，想著也不能帶上露兒去趕這趟危險，只與虞子楓同行，尋找這些尸蟲的來處。

她們一路順沿尸蟲的方向跑過，跑出了陳家的后門，跑過小山坡，越過幾個宅院，最終來到了一處河水汩汩的岸邊，這些尸蟲，卻神秘消失不見了。

兩人屏住呼吸，生怕敵人會從背后突擊，在這一片靜謐漆黑的夜晚，她們發現了不遠處有幾縷綠油油的火光，還有被綠光映得陰森的兩個娃娃，娃娃被扎滿了針，從眼睛里流出了綠色的血淚。

“這是……邪術！”虞子楓瞳孔放大。

什么邪術？

他們仔細聽著，聽到了婦人生孩子的叫聲，產婆又是端熱水又是拿剪刀，“使勁啊，見到頭了，快出來了！”最后一個嬰兒的啼哭，眾人歡天喜地，產婆大喊著：“是個男孩！是個男孩！”

此時蜂擁而至的人們笑嘻嘻地說著：“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嬰兒一降生，扎滿針的娃娃就在綠火中燃燒，她流著血淚，在憂傷中被綠火燃燒殆盡。

“簡直就是個畜生！”虞子楓怒道，恨不得上前與他們理論，蕭雨急忙將他拉住，示意他不能暴露行蹤。

“難怪先前不敢去找仙門世家求助，這些邪術必然遭到仙門百家的謾罵！”

其實蕭雨看了大概，也知曉了一二，這孩子在婦胎的時候是個女娃，尋陽人用了邪術，讓男胎在腹中將女胎吃盡，所以生產出來的變成了男娃，難怪她來這個地方這么久，鮮少能看到女童，幾乎都是男童，連趙瑾瑤生的三個孩子，也全部都是男童。

也難怪這個地方竟會做出販賣少女的事件，如此沒有王法當官的竟都不去理會，女童都被他們用這種方式害死了，男童過多，這批男童長大成年后自然沒有媳婦可娶，所以就想通過買賣婦女的方式延續后代，當初的店小二特意讓她們扮男裝，是為了提防有心人拐跑嗎？也許她們兩人在他人眼中是個行走的銀子。

蕭雨想起那句判詞：他人笑，他人喜；自個哭，自個愁。

這笑的喜的都是她們的父母，流出血淚的是還沒有出生就死去的女嬰，她們在陰司地府，該有多絕望。

“我想起來了，”虞子楓攥緊了拳頭，“在陳家，我也見過的娃娃，就跟現在這個一模一樣。”

他自小生活在仙門世家，以天下蒼生為本，自小就被熏陶仙術法術，對于這些邪術嗤之以鼻，也是應該的。

隱藏在陳家的邪術，蕭雨并不感到意外，“所以尋陽的男孩短命，是這個原因嗎？”

一群江湖騙子販賣能活命的藥，引得那么多人趨之若鶩。

“我雖然不知道這里的男童怎么了，但聽起素錦說起很多有關你的事，也說過經常看見很多死去的孩子被抬出去，想來就是這些在胎中硬生生被塞進去的男童，他們都是被邪術被迫出生，一生下來就受到女嬰終生的詛咒，所以自然活不長。”虞子楓說道。

“素錦是誰？”

“衛素錦，我的師妹，就是被你救的那個人。”虞子楓道。

蕭雨將衛素錦跟虞子楓畫像中的人結合起來，才想起是那個車內險些被賣走的姑娘。

“所以尸蟲的產生，莫非就是這些女嬰化成厲鬼，從鬼界引來尸蟲殺死他們的嗎？”

雖然這個邏輯說得通，但還是有些說不出來的不對勁，如果是死去的女嬰報復，為什么偏偏只有趙家、陳家受到了尸蟲的侵害，尋陽其他人家僅僅是男童短命呢？來陳家那么久，趙瑾瑤從來不提自己三個孩子怎么樣。